麟三陪著葉昭在這重重包圍的水牢中走過了兩道鐵閘門,每次閘門拉起時,鏈條與牆體拖遝的摩擦聲都刺得葉昭腦殼兒疼。相比於外面秋涼後乾燥的空氣,裡面潮濕的氣息黏得葉昭覺得自己的肺葉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越往裡走,水牢裡關著的那些人越是形容枯槁,期間她還看到了一個專門給這些犯人收屍的一個老人家,正扛著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向外走去。葉昭覺得自己要是再晚點來,應該是見不到那位小哥哥了。
“麟三,你們到底把人家關哪裡去了?”
“不遠,就快到了。這座水牢不算大,裡外就五層,那個黃邪被關在第三層的西北間,我們再往裡走走就好了。”
“不是吧,這個水牢這麽大,還分了這麽多區域,有什麽講究嗎?比如我們要去的地方?”
“講究啊……好像養了水蛭,其他應該沒了。”
葉昭一臉苦相:水蛭?好像是會吸血的東西,不會放養了一晚上變成人乾兒了吧?她可不想那家夥就這麽死了,順帶著腳下又快了幾步。
“就這兒。”在麟三的提醒下,葉昭將注意力放到了腳下的牢房裡站著的那個披頭散發的人。不過與葉昭所想的不太一樣的是,這人身上沒有一隻水蛭,全身上下除了有一件被水浸濕的白色的內衣,其實應該是從上到下都乾乾淨淨的。
葉昭小聲地問麟三:“不是說養了水蛭嗎?怎麽我連一個都沒有看到?”
“水裡啊,他身上當然沒有了。那些小家夥都是用來消耗犯人真氣的。大多數武者可以在體表附著一層真氣來阻止水蛭的吸附,所以在他們的真氣沒有消耗完之前,那些小東西還近不了他們的身邊。”麟三在一旁解釋道。
兩人雖然說話的聲音都壓得極低,但這裡空蕩蕩的,就這麽三個人,黃邪想不聽見也不可能。他趟在墨色的水裡,嗤笑了幾聲:“葉昭姑娘,想不到你也會來這兒。若是姑娘想看那些東西爬滿我的身體,只怕還得再等兩天。”
“算了,我沒你想的那麽惡趣味,我要是在這種鬼地方待一晚上早就招了。你看這些東西,看著就很惡心,要是讓它們爬到我身上,還不如死了算了。”
麒麟衛的人來過兩次,每一次都對他下了“狠手”,黃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來逼供的人,真有些鬧不清葉昭究竟是來問話的還是來聊天的。
“你要不要上來待會兒,我這麽低著頭和你說話很累啊!”
“姑娘若是不怕我跑了,自然可以叫人放了我,除非你只是來看看熱鬧的。”黃邪看得也是通透,周亞夫既然讓麟三帶著葉昭來,就是給了葉昭這個權力,畢竟這人也是葉昭自己抓來的。
麟三看了看葉昭,以為她下一句就是讓他去放了黃邪,沒想到卻看見葉昭露出了為難的神情。葉昭蹲在了台階邊上,似乎是覺得不舒服,接著很隨意地坐了下來。黃邪不解地打量著葉昭,問道:“怎麽葉姑娘不是累了嗎?”
“對呀,我是累了,所以我才坐著和你聊啊,有什麽問題嗎?”
候在一旁的麟三早已習慣了葉昭不按套路出牌,可黃邪不知道啊。他原本還指望能借著這個機會在葉昭身上做點手腳,結果落了空。不過葉昭呢自然也沒有察覺到,黃邪已經盯上她了。
她耷拉著兩隻腳,在離水面幾公分的地方糾纏在一起,看起來確實很隨意。然後開始解釋黃邪的困惑:“我來到時候聽說了一個消息,
原來你曾經是一個六段巔峰的高手呵!這樣一個人物,你覺得我會隨意把你放出來嗎?搞不好你現在已經恢復了,那我豈不是自討苦吃?” 黃邪囚在水中,水面再次恢復了方才的平靜,也不搭理葉昭。葉昭聽說了,前幾次麒麟衛來也是樣子,用了不少刑具,連藥都下了幾遍,就是撬不開他的嘴。水牢裡的氣氛再次陷入一片僵持,葉昭隻好開始自說自話:“黃邪兄啊,我本來是不想來這種地方的,可是我覺得我要是不來你可能就沒有機會和活人說說話了。就怕你最後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
黃邪沒有理會葉昭,葉昭繼續說:“可是我不一樣啊,你知道昨晚為什麽我會在第一時間說出你的來歷嗎?因為我和你們墨家的一個神算子是好朋友。”葉昭說完這句話很明顯感受到麟三投來的驚疑的目光,當然還有黃邪震驚的眼神。
“哎呀,三兒,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放心,放心,我不是墨家的。不過你也知道我這人很隨和的嘛,和誰做朋友都不奇怪。不過不好意思啊,我不能把他名字告訴你哦。”葉昭俏皮地看了麟三一眼。不知為什麽,麟三居然覺得葉昭說的是真話,臉上的神色很不自然地嚴峻起來。
但是黃邪和麟三不一樣, 他曾經是墨家裡有數的高手,自然知道墨家確實有一個叫神算子的家夥。同時他也知道這個神算子很少會在人前露面,都說高手都有自己怪癖,而這個神算子的怪癖就是算人家找不到自己……就連黃邪都沒怎麽見過這個人。
現在從葉昭的嘴裡聽到了這個人,而且還說得有模有樣的,再看那個麟三的反應,顯然連他也不知道葉昭會認識墨家這麽個人。震驚之余,他開始有些相信了葉昭說的某些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葉昭完全是憑著那天在秋獵場遇到的那個人,靠著一時的印象胡鄒出來的。原本以葉昭的意思就是隨便扯一個墨家的人做朋友,不管黃邪是不是認識,只要有共同點就可以營造一個親切的氣氛,顯然那天的那個人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因為黃邪事先便知道墨家有這麽一個神算子的存在,當聽到葉昭隨手描繪了一個大致的輪廓也就不自覺地將那人代入其中了。
“其實我是不願意看你如此有天賦的一個人就這麽泡死在這水潭子裡的。”葉昭發現黃邪眼神中的防備似乎松動了些,有些意外與自己剛才一番話的效果,同時她也抓住這個機會準備拋出早就準備好的橄欖枝。
果然,黃邪開始主動搭話了:“我這樣一個廢人能有什麽天賦?曾經的那些光環現在只會讓我更加恥辱。”
“不不不,你還年輕,也沒比我大幾歲嘛。”黃邪心說,有這麽誇人年輕的嗎?葉昭倒是沒想這麽多:“你怎麽能就這麽說自己廢了呢?我偷偷告訴你哦,你有沒有發現我有什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