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葉昭的腦子轉的比較快,麟三已經懶得去跟她的思路了。不過黃邪不一樣,他勉強可以跟上葉昭在說什麽。黃邪在聽完葉昭的話後,猛然抬起頭,兩眼灼灼地看著坐在台階上人畜無害的葉昭,
眼神中仿佛有一團將要熄滅的火光,重新煥發了光彩。他的心裡充滿了不確定,但是問出口的時候卻異常堅定:“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的……”
葉昭看到這小子的反應來了興致,不過既然是談判,自然要露一半,藏一半,說道:“打住,兄弟!我呢沒遇到過你的這種情況,所以不敢說有絕對把握。不過事實你也看到了,昨晚看過我吊打那個大狗熊之後,你可能判斷我的境界嗎?”
她沒有把話說太滿,倒不是因為這樣看起來更有可信度,主要是她這牛皮吹得有點大,不好意思再吹了。說到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葉昭已經可以上春晚說相聲了。
忽然,黃邪慘然一笑:“我差點就信了,想要恢復實力根本就是癡心妄想。為了恢復我尋了那麽多地方,結果呢?這世上哪有什麽靈丹妙藥啊?”
“我只是告訴你一條路,也沒說是讓你去嗑藥。”葉昭看起來有些恨鐵不成鋼,不過她還是把自己的情緒握地很好,點到即止,“你現在的境界應該還在跌落吧?說實在,我本無意來看你,只是我這人心軟,知道跌落雲端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我的路已經指給你了,至於你選不選全在就和我沒關系了。”
葉昭仰著頭,剛好避開了水潭子下面黃邪毒辣的眼光。從黃邪的角度看起來,葉昭像是在哀歎他的不成器。沒錯,葉昭確實是在仰天長歎,不過她抬頭是為了避開黃邪的目光。葉昭歎的是這人哪來的如此強大的定力?難道恢復實力這種事情這麽沒有誘惑力嗎?因為葉昭自己沒試過擁有真氣,自然也就不清楚到底要永遠丟失大半的真氣對一個武者有多殘忍。
其實黃邪的思路已經被葉昭帶著走了,他真的在心裡試著推測了一下葉昭的境界,只是想了幾個都自己否定了。他不敢猜葉昭這樣的年紀就已經達到了他曾經仰望的上三境層次。
不過葉昭別的沒有就是性子好,還是決定最後再誆一誆他。她接下來說的兩句話終於讓黃邪驚掉了下巴:“我昨天打架的時候是五段巔峰。但是一月前,我是還在三段上徘徊。相信這個消息雇傭你的那位應該有告訴過你,不然我想你昨天就不會在那條街上了。”
這簡單的兩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很明顯,而且已經讓黃邪陷入了一片震驚之中,震驚之後是說不出的狂喜。
自從黃邪的實力掉了一半之後,昔日對他和顏悅色,親近有加的酒肉好友都有意無意地疏遠了他。上一次生日宴還賓客滿堂;下一個生日就冷清地只有幾個人還記著;又過了一年,他自己都快把那天是什麽日子給忘了……這就是世態,這就是人情。他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中渡過了自我懷疑的三年。
這次會出來參與對付葉昭的行動,與其說是家族給了他一個獲得一點微薄的習武資源的機會,倒不如說是被自己的家族當作了一個棄子——若不是臨行前他的師傅把自己精心改良後的千星網交給他,以葉昭展現出來的實力,他毫不懷疑明年的月圓之夜就是他的忌日了。
所以此刻泡在水裡的是一匹脫離了狼群的孤狼,葉昭不懷疑他對自己曾經的狼群還有依戀,但葉昭也知道這樣一匹孤狼大概再也不會想要回到那個冷漠的狼群裡去了。
在黃邪經歷了如此多的磨難之後,葉昭現在突然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他境界跌落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無異於在茫茫大海裡給了落水者一隻救生圈,不,應該是一艘可以乘風破浪的巨輪。經過了葉昭之前的鋪墊,再加上對恢復自己實力的渴望,黃邪已經對葉昭的話深信不疑了。
“你也不用猜了,我只是恢復以前的實力了而已。”葉昭看著黃邪身下不安分的水潭,輕描淡寫地說道。
確實,葉昭說這種胡編亂造,不著邊際的話根本不用走心,所以說得很輕描淡寫。但是這句話落在黃邪的耳中就像是黃鍾大呂,振聾發聵。他甚至感覺自己被水牢磨了一夜的精神也一下子又恢復過來。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只是一個選擇。不用葉昭開口,黃邪也清楚,她今日能來這裡給自己這個機會的背後需要自己付出什麽。在壓抑下心中那顆重新燃起的星星之火後,他那雙已經乾得起了皮的嘴唇微微翕動,終於說出了一個名字:“王雪君。”
葉昭陡然來了精神,她聽過這個名字!雖然有些意外,這個名字應該不是黃邪背後的老板,不過既然能從黃邪的嘴裡說出來,就一定有價值。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葉昭兩手一撐,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拍拍並沒有怎麽沾灰的衣擺,招呼了一下麟三:“三兒,我們走。”
半道兒上,黃邪在水中掙扎了一下,卻被纏在兩手上的鐵鏈困住,他有氣無力地喊了聲:“葉姑娘……”
葉昭知道他想說什麽,雖然她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還不至於過河拆橋,哪怕這橋是彩虹橋。她對黃邪說:“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種事情我需要去查證一下才行,若是你所言確實有用,我自然會來放了你。而且你其實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所以,現在還得委屈你再泡兩天,千萬別再我來之前就被吸幹了哦。”
黃邪的眼神倒是沒有太多的失望之色。他其實原本已有了葉昭用完了他就把他踢到一邊的準備,此時聽到葉昭居然還和顏悅色地和自己說話,倒是有些意外:“我能不能問一句,為什麽?”
“嗯?你是說我為什麽不一走了之嗎?”葉昭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說,“恩~我沒想到把你關在這裡對我有什麽好處啊。而且這場交易我很賺啊,你是不知道,那個躲在暗地裡想要害我的人有多難揪嗎?”兩人相視一笑, 這座幽靜的水牢裡難得地傳出了一個爽朗的笑聲。
出了水牢,葉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情愜意。麟三知道葉昭心情不錯,不過他不知道葉昭高興的並不全是因為問出了那個名字。
麟三第一次在葉昭面前表現的有些拘謹,葉昭看他有話想說又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的樣子,莞爾一笑道:“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時候你也學人家姑娘的模樣要我親自過問了?”
“少主,你真的認識墨家的人?還有你真的有辦法幫他恢復以前的實力?”說完,麟三依舊是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不認識,我瞎說的。至於恢復昔日的實力嘛~我的實力你也知道,那個真氣的跟我八杆子打不著,所以開始只是隨口說的。人家信了便是信了,我也沒說一定能幫他治好啊。”
麟三嘿嘿一笑道:“少主,我發現你這人有一個優點。”
葉昭眉眼如波,巧笑嫣然,神態間難掩那不勝涼風的嬌羞,說道:“什麽?你要誇我也低調點,你知道我最不喜歡嘴上花花的男人了。”
“咳咳,少主,我發現你騙起人來完全不會臉紅心跳,你是怎麽做到的?”麟三說的很誠懇,那樣的姿態像極了是一個學生在向老師請教。可惜葉昭完全無法理解麟三這樣的男子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麽,這是在誇我專業大忽悠嗎?葉昭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麟三很虔誠地附耳過去,滿心歡喜,以為能從葉昭這裡學得一技之長。沒想到耳朵上一陣刺痛傳來,接著一聲淒厲的嚎叫響徹水牢外的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