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錚……

　　自己去墓地，趙良琿卻派了季衛國同行，這……算是監視?

　　那種濃烈的不安，又一次像潮水一樣湧上劉錚的心頭。

　　他不動聲色的發動了汽車，轉著方向盤朝外開出去，片刻，道:“處長讓你去幹嗎?該不會是讓你去挖坑吧！就你這身板，減肥二十斤差不多。”

　　季衛國笑道:“你埋你的人，我算我的錢，這筆錢數目不小呢，我總得知道花在哪吧，你也知道，南田課長要查帳。”

　　劉錚沒說話。

　　這次，季衛國也許沒說謊，趙良琿給他的任務，也許就是去算帳，可是，這也僅僅是季衛國領會的表面任務，而趙良琿真正的任務，應該還是讓季衛國監視他吧。

　　從總部到墓地，開車約莫四十多分鍾。

　　死亡人員全部下葬，立碑，撒酒……一系列流程全部做完，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

　　留了行動隊的人繼續善後，劉錚和季衛國提前離開，開車門的時候，劉錚忽然說:“誒，我說你這一趟也別白跑，你看我這車輪子都舊的不行了，明兒給我撥款，我給處裡上下換換輪子。”

　　總部上下，行動隊的車最多，大大小小的，一共有一百二十輛，季衛國瞪大眼睛看著劉錚車上那還八成新的輪子，道:“你他娘的都換?”

　　劉錚一頭鑽進汽車，等季衛國也上了車，道:“對啊，都換，總不能我開新車，讓兄弟們開舊車吧，大家都是拿腦袋拚命的，你也知道，特麽抗日分子的腿都比我這輪子快！”

　　季衛國瞪了劉錚一眼，“你差不多得了，這輪子我上個月才給你換的，我那還有帳呢！南田課長問起來，這樣不像話啊！”

　　劉錚哼哼道:“就許處長讓你全力支持李向然那王八蛋，就不許我行動隊申請個報舊?至於南田課長……咱們給她乾活圖啥，你可別和我說，你真是為了什麽救國救民，狗屁！老子就是為了圖個舒坦。”

　　季衛國頓時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心裡還別扭著呢！”

　　劉錚道:“換不換?”

　　季衛國笑道:“換，換，委屈誰不能委屈你啊！”

　　劉錚道:“這還差不多，改明兒請你吃大餐！”

　　季衛國笑道:“我算是知道每次你請我吃大餐，錢從哪來的了。別改明兒啊，就今兒吧，一會回去差不多就到飯點兒了。”

　　劉錚道:“今兒可不行，處長還給了我個任務，讓我去福開森路找個洋診所，讓我午飯之前到。”

　　季衛國倒是沒想到，劉錚還有任務，不過，處長交給他的任務他已經完成，至於劉錚的任務，他一點不好奇，道:“我知道那個診所在哪，你把我放診所門口，我自己坐黃包車回去。”

　　劉錚嗯了一聲。

　　兩人一路閑談，時間一眨眼過去。

　　福開森路的西醫診所門口，劉錚一腳踩了刹車，兩人下車，季衛國指著診所道:“這一帶，就這麽一個診所，處長讓你來的，一定就這兒，你去吧，我回總部，你記著我的大餐啊！”

　　劉錚身子撐在汽車上，朝季衛國擺手再見，嘿嘿的笑，“就記著吃，瞧瞧你的肚子，抗日分子那幫窮鬼要是知道，咱們政府的精英都這樣，估計這仗也不用打了，他們立刻都投誠過來。”

　　“去你的吧！”季衛國攔了一輛黃包車，說著話上車。

　　待季衛國走了，劉錚滿面笑容一收，眼底的目光，鋒銳至極，仿佛能分金碎石一般，在診所四周警惕的掃視了兩遍，

轉身進了診所。　　診所的候診區，有七八個人坐在長條椅子上等著，看報紙的，說閑話的，都有。

　　劉錚剛一進門，門口前台處負責登記的護士就神色一緊，隨著劉錚走到前台，護士道:“先生有預約嗎?”

　　劉錚也不知道趙良琿讓他來這裡到底是做什麽，更不知道現在診所裡是不是有監視的人，正猶豫著該要如何回答，還沒張口，耳邊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在這兒。”

　　劉錚轉頭就看見貴賓休息區門口，立著兩個熟悉的人影，一高一低。

　　“劉叔叔。”趙良琿的女兒，今年6歲的趙盼盼一看到劉錚，立刻兩眼冒光的就朝劉錚奔過來。

　　劉錚緊繃了一路的心，唰的松了下來。

　　及至趙盼盼奔至面前，劉錚彎腰將她一把抱起，朝立在門前的徐婉晴走過去，“嫂子。”

　　徐婉晴朝趙盼盼瞪眼，“快下來，都多大了！”

　　趙盼盼抱著劉錚的脖子，“不嘛，我要讓劉叔叔抱著。”

　　劉錚朝趙良琿的妻子徐婉晴笑道:“又不沉，再說了，好久不見盼盼，我也想她。”說著，捏捏趙盼盼的臉，“生病了?怎麽來醫院了?”

　　趙盼盼嘻嘻笑道:“媽媽要給我生妹妹了，來檢查妹妹。”

　　劉錚頓時一眼欣喜看向徐婉晴， “嫂子懷孕了?”

　　徐婉晴面頰微微泛紅，“嗯，快三個月了，你們忙，之前一直沒有告訴良琿，前天吐得厲害，讓他發現了，他說這裡的大夫水平好，讓我來做個全面檢查。”

　　劉錚臉上帶著激動的神色，“真好啊，盼盼就要有個伴兒了！怎麽樣，檢查了嗎?”

　　徐婉晴搖頭，“沒呢，下一個才是我。”

　　正說話，一個護士朝他們走過來，“徐女士，到您了。”

　　護士說完，趙盼盼身子一個扭，就從劉錚懷裡滾下來，“我也要進去看檢查妹妹。”

　　在家的時候，徐婉晴就答應趙盼盼，讓她旁聽，故而趙盼盼說完，徐婉晴朝護士征求道:“可以嗎?”

　　護士摸摸趙盼盼的頭，“可以，跟我來。”

　　劉錚朝徐婉晴道:“我在這兒等著。”

　　護士看了劉錚一眼，“看這位先生臉色青白，是不是也病了，要是病了可不能接觸孕婦，要不，您也去做個檢查?”

　　剛剛看到劉錚，徐婉晴就發現他臉色難看，也知道做他們這一行的都是起早貪黑累的很，得了護士的話，立刻道:“是啊，你也去做個檢查吧。”

　　劉錚點頭，“行！”

　　護士朝左邊指了指，“第三個門兒就是。”

　　劉錚轉頭看著那門，頓時神經一緊，回頭去看護士，護士已經引著徐婉晴和趙盼盼離開。

　　劉錚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抬腳朝第三個門走過去。

　　劉錚一推門進去，才反手關好門，坐在裡面的大夫就摘了口罩站起身來，“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