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急行,半夜時分,到達濟寧,情報部安排好的船隻已等候多時。
童易文上了船,轉頭見令狐衝依舊站在岸邊,問道:“怎麽,快上船,別被人看到,露了行跡。”
令狐衝遙望黑黝黝的西邊,臉上現出一絲黯然,聽到童易文問話,輕聲道:“師兄,你回去幫我請個假,我想到外面走走。”
童易文不疑有它,為難道:“這風口浪尖的,被人知道你在這裡出現過,難免懷疑到華山頭上。”
令狐衝笑道:“我坐船南行,過幾日再出來,何況,一個華山弟子,在江湖遊蕩,有什麽奇怪的,全面緊縮,緊張兮兮的,才讓人懷疑呢?這層你不用擔心,我估計這些天,林師兄定派出了不少師兄弟在外,也不多我一個。”
童易文隻好點頭道:“那你小心些!”
“知道了,師兄,我又不是小孩,什麽大風大浪沒經過?”
童易文上船回華山,令狐衝在漕幫弟子的安排下,上了一艘南歸的運糧船,蒙頭在船上睡了一覺,第二天手抄一個小酒葫,躺在船頭,搖搖晃晃向南而去。
……
湯英鶚臉色蒼白來到左冷禪處。
左冷禪看了,微微皺了下眉,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師兄,出大事了!”湯英鶚聲音微微顫抖。
“趙師兄、張師兄、史師兄三人被人殺了!”
“什麽!”左冷禪猛地站了起來,雙目圓瞪,“誰動的手?”
湯英鶚搖搖頭道:“消息剛剛傳來,只知道趙師兄和張師兄的英雄寨被人踹了,大部分好手都死於非命,動手的只有七八人。史師兄那邊幾乎被殺光,沒死的嘍囉嚇破了膽,四散逃了,山上空無一人,下面的弟子正在找人,了解情況。”
左冷禪臉色陰沉了下來,怒道:“派出人手,一個個摸查,總能找到線索,一定要知道是哪派乾的!”
湯英鶚站著沒動,開口道:“師兄,還有……”
左冷禪已渾身冒出冷氣,眼神變得極其凶狠,問道:“還有什麽?”
湯英鶚身上雞皮疙瘩都已經立起,艱難道:“還接到四個消息,猛虎寨、惡鬼幫、黑木寨、斷刀門也都被端了,師兄,這是針對我們嵩山派外圍的打擊。”
左冷禪身體疆在那裡,過了一會兒,身上冷氣慢慢消散,臉色變回正常,慢慢坐回椅子上。
湯英鶚覺得壓力更大,道:“我已經發出消息,聯系其他人,有什麽情況很快就能傳回來。”
左冷禪幽幽道:“我們這幾年順順利利,大家都大意了!”
湯英鶚低著頭,不敢接話,嵩山派的情報探查及與左道聯系,都是他在負責,此次被人連端了六個外圍勢力,他竟毫無所覺,實在是重大的失職。
第二天中午,所有消息傳到了湯英鶚手中,湯英鶚麻木整理好文件,失魂落魄地再次來到掌門師兄處。
見到左冷禪,丁勉、費彬、陸柏三人也等在那裡,八隻眼睛齊齊盯著湯英鶚。
湯英鶚“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鼻涕一齊流下,乾嚎道:“師兄,十九處,整整十九處外圍被人在同一天踹掉了,連白板師兄也沒有逃過,英鶚有罪,英鶚有罪呀!”
左冷禪四人齊齊吸了口冷氣,丁勉眼睛瞬間就紅了,失聲道:“怎麽可能?哪派有這麽大實力,能在天南地北做下這事?連白板師兄都逃不掉!”
費彬走了上來,把全身無力的湯英鶚提了起來,
放到椅子上,把他手中的情報匯總拿了過來,交到左冷禪手中,湯英鶚面無人色,木木看著,眼淚直流。 左冷禪眼睛像釘子一樣,把情報看了一遍,道:“好大的手筆呀!我嵩山九成以上的外圍勢力,被一掃而空了。”聲音冰冷得毫無感情,丁勉等人都覺得背部微微一顫。
費彬道:“誰在跟我們作對?是魔教嗎?”
丁勉、陸柏接過文件,仔細看了一眼,臉色陰沉得似能擠出水來,嵩山十幾年的努力,一朝就蕩然無存了,以後很多事請都難以執行了。
丁勉道:“不可能是魔教,他們現在在鬧內訌,而且,我們對魔教高手的行蹤最為關注,如有大批高手出動,不可能瞞過湯師弟。”
陸柏心裡一驚:“難道是……”眼睛向西望去。
費彬、丁勉順著陸柏的眼光,看了出去,門外空蕩蕩,什麽也沒有,但兩人均打了個冷顫,臉色變得無比沉重,轉頭看著左冷禪。
左冷禪的目光也看向西邊,過來片刻才慢慢收了回來,緩緩道:“不要這麽早下決定,武當也有這實力!”
湯英鶚喃喃道:“上萬人呀!上萬人的勢力,就這麽一夜之間就沒了!是我太無能了!”
左冷禪低喝一聲:“湯師弟,醒醒!”聲音在湯英鶚耳中轟鳴,湯英鶚一個機靈,回過神來,見四位師兄都目光炯炯看著自己,忙用手擦了一把臉,發現全是鼻涕與淚水,向左冷禪告了聲罪,出門清理了一番,雙眼通紅回到了議事廳。
左冷禪問道:“你最清楚江湖中各派的情況,你說說,最有可能是哪派做的?”
湯英鶚畢竟為嵩山派掌管俗務二十多年,一旦從打擊中緩了過來,人即刻變得精明起來,思索了一番,道:“這次我們損失了一個超一流高手、五個一流高手、十五個二流好手,要想無聲無息做下這事,最少需要出動二十個以上的一流好手才行。而且,我們這十九處外圍勢力,遍布大明東西南北,也就是說,對手的勢力也必須遍布整個大明,才能及時把握這麽多人的行蹤,能有這麽大勢力及實力的,只有魔教、少林和武當,丐幫雖遍布全國,但實力還差了點,且與我嵩山毫無衝突,可以排除。”
“魔教應該不可能,我手下的探子,把魔教盯得最緊,現在東方不敗諸事不理,魔教事務全部被黑木崖總管楊蓮亭掌控,他剛把曲洋排擠走了,正大力打擊向問天,聽說和童百熊也發生了爭執,內部不寧,魔教不可能發動如此大的攻擊。”
左冷禪等四人均點點頭,畢竟這是嵩山派大敵,魔教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要說潛出幾個高手,有可能發覺不了,但幾十個高手行動,定然逃不過嵩山派的眼線。
湯英鶚繼續道:“少林派在外面的勢力雖強大,但大部分都在明面,只要一查就能知道這些高手的行蹤,應該不會動用,掩藏在暗處的,想來不可能有這麽多人。唯一不敢確定的,就是少室山上的高手,我們花了許多功夫,依然查不出具體有多少一流高手,但絕不會少於二十位,這些人要是乘夜出山,我們不一定能發覺。我們與少林相隔如此之近,一山難容二虎,少林有動機,也有實力做這事。”
左冷禪點點頭,丁勉幾人均神色沉重,沉默不語。
“武當派,表面上比少林低調,但其實力底蘊一點也不差,我們依然無法探得武當山上有多少高手,但即使不如少林,也不會少過我嵩山。武當在外面的勢力更加隱蔽,全國道觀無數,除了武當掌門,沒有人能知道,哪些道觀是武當弟子所主持,還有世家大族供奉的家廟,也多有道家弟子主持,無法詳細了解,有多少是武當弟子。且武當與道門南北各派都聯系緊密,遠超我嵩山派,這些道派是否會暗地支持武當,我們也無從了解。我嵩山派這二十年一步步壯大,雖在道門中名位不高,但在江湖中的聲望,已和武當相差不遠。我想,武當派也有動機、也有實力做下此事。”
湯英鶚見幾個師兄沉思不語,接著道:“至於其他武林大派,正道中,昆侖近年來人丁稀少,據我了解,正式弟子應該不超過一百人,一流高手不過五六人,和我們毫無利益衝突,可以排除。”
“峨眉派也沒落了,和青城相爭了百多年,還沒分出高下,所以這兩派可以排除。”
“其他點蒼派、鐵劍門、仙霞派等等,與我等關系尚好,沒有實力,也不可能聯合,基本可以排除。”
“我們五嶽中,恆山顧著山西,華山護著陝西,衡山縮在湖南,泰山雖向南直隸伸出了手,但也止步於徐州,而且我們都知道,天門不能服眾,玉璣子幾個經常和他鬧別扭,他泰山派沒有這個實力也沒這個膽子做這事。”
“至於黑道,”湯英鶚組織一下語言,道:“魔教屬下的這些幫派,雖人多勢眾,但沒有魔教組織,不過是盤散沙,且其中多有仇怨,不可能組織起來進犯我嵩山。”
湯英鶚想了想,繼續道:“這幾年,因為魔教內部不寧,不少黑道幫派已經不受黑木崖管轄,有不少幫派都出現了變動。”
費彬道:“就像漕幫一樣。”
湯英鶚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漕幫不能算是黑道,也不受黑木崖管轄,他靠的是官府朝廷的力量,幫裡幾個高手,除了點蒼那個棄徒,基本上都是漕幫內部培養起來的。師兄,我們對漕幫的行動還要繼續嗎?”
左冷禪搖搖頭道:“這事不能由我們師兄弟親自出面,否則武當少林必定出手阻擾,泰山派也不會答應。”丁勉和費彬歎了口氣,惋惜無比,多好的肥肉,竟然到嘴了就是沒法吞下去。
湯英鶚也知道現在動手是不可能了,繼續道:“長江水道出了個大河幫,勢力從江南,一直延伸到了四川,但大河幫的組織極為散漫,可以看做是長江沿岸數十個小幫派聯盟,而且,他們隻關注碼頭倉儲,貨物搬運,水路運輸這幾塊利潤,岸邊碼頭附近的賭場、青樓、商鋪什麽的一概不管,這也是大河幫能聯盟這些小幫派的原因。”
左冷禪微微皺了下眉頭,問道:“這大河幫聯通了整個長江水道,為何我竟從來沒聽你提過。”
湯英鶚怔了怔, 解釋道:“這大河幫實力不強,只有一兩個一流高手,那幫主叫馬明,五十多歲,嗯,好像現在把自己的侄兒劉長青推了出來,負責管理事務,這劉長青年紀不過三十,長像斯文,沒有人提起過他的武功如何,從我們收集的消息看,這人精通算術,對帳務極其擅長,管理事務是個好手。”
“咦?”費彬道:“那我們為何不對大河幫動手,看他應該也沒什麽後台,實力也不強,想來這長江水道的利潤也不少吧?”
湯英鶚道:“大河幫實際掌控的只有南京那一段水域,即使我們滅了大河幫,也得不到蕪湖以上的長江水域,那裡的還存在十幾個幫派,必須一個個打上去,很多都跟當地官府勾結在一起,即使是大河幫,也是南京幾個侯府推出來的,要是動手,會帶來不小麻煩。”
左冷禪不耐煩道:“先把這大河幫放下,還有什麽有懷疑的?”
湯英鶚道:“大內還有幫高手,具體人數不清楚,但這幫人極少外出,也不關心江湖事務,在江湖上也沒這麽多眼線,我們嵩山也沒礙著他們,應該和他們無關。”
“還有嗎?”左冷禪冷冷道。
湯英鶚低頭想了想,道:“這十幾年來,外海海盜開始新的一輪火拚,現在基本是怒蛟幫一家獨大,這怒蛟幫一直不上岸劫掠,只是收取出海船隻的保護費,具體實力倒是不了解,但這種海上亡命之徒,拚的不是武功高低,而是靠人多勢眾取勝,高手應該不多。”
“其他的,都是些小門小派,實力與勢力的發展,不可能瞞得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