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會率領輕騎兵和莫特率領重騎兵回到了己方陣營,任軒目瞪口呆地看著孫會,接著雙目瞪圓,一把上前揪住孫會的衣領,喝問道:“主公呢?主公和你一起突襲,怎麽沒有回來?!”
孫會臉色蒼白,說道:“主公讓我帶兄弟們出來。”
任軒等人都有些慌亂,寧軻對於賢貞軍來說就是命根子,在這種混戰當中,誰也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令狐啟冷冷地看了孫會等人一眼,抽劍便要朝戰場殺去。
“令狐啟,你要去幹什麽?!”
“救主公!”
上百名夜刃成員猶如一把尖刀,刺進了齊軍陣營。
場面混亂膠著,令狐啟也無法確認寧軻的方位,只能從他們剛剛突襲的位置一路找過去。
只是夜刃剛剛進入戰場,便看到一個血人手持兩把不斷滴血的寬大楚刀從齊軍陣營裡殺了出來。
“媽的。”
寧軻罵了一句粗口,他的戰馬被齊兵砍死,導致和孫會一眾脫節,好在硬是被他殺了出來。
寧軻像是一尊殺神降臨,手持雙刀,竟是沒有一人能近身,交戰當中,不知道是誰放了暗箭,將他肩頭射穿,寧軻這才不得不退了出來。
“主……主公?!”
令狐啟一眾認出了這個血人,又看到他肩頭上的箭矢,慌忙迎了上來。
看到令狐啟等人,寧軻也是松了一口氣,擺手道:“我沒事,殺回去再說!”
令狐啟等人目瞪口呆,寧軻肩頭上的箭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這都沒事?
寧軻回到了己方陣營。
任軒等人也是長松了一口氣,孫會就要跪下,卻被寧軻拉住。
“這不怪你,是我自己戀戰,被拖住了。”
任軒喉嚨滾動兩下,這才好生勸道:“主公切勿再做這種冒險的事!斷後也用不著主公親自來啊!”
韓凝看著寧軻肩膀上的箭,這肯定很痛吧,但是看寧軻的表情卻跟沒事人一樣。
“主公,這箭……”
寧軻擺擺手,沒有說話,箭頭壓製著傷口,出血倒不是很多,他現在也沒有時間處理傷口。
齊軍已經將四十萬兵力全部投入到戰鬥,賢貞軍這邊同樣,只不過在場面上,由於重騎兵打亂了齊軍前軍,寧軻和孫會的輕騎兵又阻攔了中軍增援的節奏,導致齊軍目前節節敗退,已經是有不敵之勢。
上官光盛在齊軍後方的觀望台上看著戰場局勢,他的眉頭都快要擰成一個疙瘩,現在己方正面不敵楚軍,後方又被寧軻攪亂,前軍的潰敗已然成勢,這該如何扭轉?
“傳令讓前方將士邊打邊退,先整理陣形!”
聽聞上官光盛的命令,偏將一愣,深吸一口氣道:“將軍,如此一來,我方恐怕會犧牲大量將士啊!”
上官光盛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我何嘗不知?但如果陣形再這樣混亂下去,恐怕就不是犧牲一部分將士就能解決的!”
偏將領令而去。
上官光盛的命令傳了下去,齊軍開始邊打邊退,死傷比起之前直線上升,但只要能調整好陣形,就有反擊的機會。
上官光盛正琢磨著什麽時候反擊,卻見到楚軍原本退回陣營休整的重裝騎兵,趁齊軍不斷後退調整陣形之際,重登戰場,一上來就將齊軍艱難調整的陣形再次打亂,重騎兵衝擊之下,齊兵死傷無數。
打到現在,齊軍已經陷入了極為不利的局面,上官光盛腦海再次浮現寧軻那可惡的笑容,兩次在他手中吃癟,讓上官光盛心中那股惡氣無從釋放。
他不甘心,但他心知,再打下去非但不能扭轉局面,反而徒增己方士卒的傷亡。
寧軻這一手重裝騎兵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寧軻用重裝騎兵破了他齊軍的箭陣,短兵交接的情況下,他也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賢貞軍明明是地方軍,卻有這麽強的戰鬥力,尤其是織海軍,戰鬥力之強悍讓人怎舌。
如果不能想辦法針對一下對方的重騎兵,這種平原上的交戰,他無論如何都贏不了。
想到這,上官光盛無奈仰天長歎一聲,倒退幾步,大聲喝道:“鳴金收兵!”
數名還在戰場糾纏的將領抽身退回來,跑到上官光盛面前,瞪大雙眼問道:“將軍!現在正是交戰最關鍵的時刻,你怎麽能退軍?”
上官光盛看了幾人一眼,無奈道:“此戰我們輸了,沒必要再打下去,再打也只是徒增傷亡而已。”
“可現在我們和楚軍糾纏在一起,強行退軍,死傷難以估量啊!”
上官光盛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大聲道:“你想過沒有,此戰我們已經沒有取勝可能,再打下去可能就是全軍覆沒!”
“將軍——”
“休要再說,撤軍!”
收兵的號角聲在齊軍後方響起,正在交戰的楚齊雙方士卒皆是一愣,尤其是齊兵,回頭看的時候,己方將領已經策馬逃走了。
將領們一走,齊兵們看在眼裡,紛紛大叫道:“撤啊!將軍都跑了,兄弟們別打了,快跑!”
齊軍的交戰主力一聽將軍都跑了,哪裡還有心思再繼續戰鬥?他們本就快堅持不住了,隨著號角聲響起,不用各個軍團長下命令,齊軍自動自覺地後軍變前軍,朝後方撤退潰敗而去。
數十萬人的會戰,劣勢方即便是想撤退,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齊軍這一退,便相當於將後背交給了虎視眈眈的敵人,早已殺紅眼的楚軍哪裡會客氣,舉起手中的武器便朝這些潰敗的齊兵追殺過去。
齊軍一路潰逃,一路丟下屍體,後面的士卒被楚軍追得緊,又被前面自己人擋路,齊兵間相互推擠、碰撞,一旦倒地便再也起不來了。
可以說,這種潰敗之勢,其中有大半的將士都是死於自己人的踐踏之下。
數十萬大軍的潰敗,仿佛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瀉千裡。
齊兵們丟盔棄甲,被楚軍追殺得上天無門,數十萬的大軍被硬生生打散。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上官光盛心中苦澀,這不就跟一年前己方在河東追殺楚軍敗軍一模一樣麽。
這場戰鬥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追擊的楚軍才陸續退回,而齊軍被徹底打散,此時留在上官光盛身邊的也不過五萬人而已。
這一戰極其慘烈,賢貞軍直接被打沒了八萬人,但齊軍更慘,光是戰場上的屍體,收攏起來便有十萬眾,沿路追擊丟下的屍體也已經無法計數。
但此戰賢貞軍的戰利品也極其豐厚,光是武器盔甲便收攏了上百車,糧草輜重齊軍都來不及帶走,也都統統便宜了賢貞軍。
齊軍已然元氣大傷,要麽班師回朝,要麽等待援軍。
此後數天,齊軍的散兵遊勇陸續歸隊,但也僅僅只是回來十五萬人而已,一場仗打完,四十萬人只剩下二十萬,其余的要麽戰死,要麽不知所蹤,這一戰的損失算是齊王薑政上位以來最為慘重的一次。
上官光盛的能力沒有問題,此戰敗在大意,事先對寧軻擁有重裝騎兵一事毫不知情,箭陣被破,齊軍拿重裝騎兵毫無辦法,在寧軻輕騎兵和步兵的聯動下,陣營被攪得大亂。
此戰上官光盛難逃其咎,齊軍已經沒有再戰能力,一無糧草,二軍心動蕩,只能回撤郢都補給,同時上官光盛也派人給齊王薑政修書一封,看是班師回朝,還是繼續派援兵過來扶植姬鏡這個傀儡王廷。
齊軍在楚國境內作戰,將士死一個就少一個,得不到補充。相反,賢貞軍因為此戰名聲大噪,誰都沒想到賢貞軍竟如此強悍,先是大敗恆軍,又是大敗齊軍。
加上賢貞軍打著複楚的旗號,現在寧軻控制三個郡,三個郡的百姓對賢貞軍都讚歎有加,一傳十,十傳百,各地願意支持賢貞軍複楚的聲音越來越大,前來投軍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一戰消耗掉的兵力很快便得到補充,其他郡縣的人口也瘋狂地朝三郡湧來。
大帳中,寧軻半躺在椅子上,他上半身赤裸,肩膀上還插著一個箭頭。
箭杆已經被剪掉,但箭頭太過深入,硬拔的話,恐怕會扯出一大片血肉。
蘇雲苓打量他的傷口已經許久,中箭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夜,但寧軻的傷口看起來依舊很新鮮。
“你看夠了嗎?”寧軻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蘇雲苓收回目光,眼角卻還是能瞥到寧軻那精壯的上半身,她臉頰微微泛紅。
“嗯,你的傷口沒有發炎,問題應該不大。”
蘇雲苓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問題不大”這幾個字,大概是看寧軻臉色平靜似乎根本不像受傷的模樣。
寧軻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拿出一套精致的刀具遞給她。
“這套手術刀你拿去用,我覺得你很適合用刀子給人看病。”
這套手術刀是寧軻前段時間畫圖托樂宛找人打製的,純銅製造,精致,且鋒利無比,裡面還有大小銀針若乾。
自從蘇雲苓學會縫合手術之後,就一直幻想自己有一套刀具,她試過很多刀具和針,都很不好用,寧軻的這套手術工具一擺出來,她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這……真的是給我的?”蘇雲苓眼睛沒有離開這套刀具,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是的,也只有你合適用。”
“這太珍貴了……”
“有命珍貴?”
“謝謝……!”風雨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