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些陰沉的下午,哈爾濱居然還下起了蒙蒙而充滿陰冷的小雨。
潮濕的小巷汙濁,甚至有些因為長時間不見光而發霉的味道。安若曦和往常一樣一身郵遞員的服裝,蹬著自行車收取每一處郵筒內的信件。猛然,她原本平靜的目光掠過一絲驚駭。一封從郵筒裡剛剛被她掏出來的信件被她捏在手裡,甚至讓她的手都忍不住在一瞬間充滿激烈的顫抖了起來。
“桔梗……不忘初心,桔梗……”
她口中默念,身體也隨之顫抖。長長的松了口氣,她幾乎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再度冷靜下來。之前緊閉的雙眼再度睜開,目光已經從剛剛的回味變得充滿堅韌和犀利起來。
環顧了一下四周無人,她小心翼翼的將這封書信放進自己最貼身衣服的隱秘口袋裡。簡單收拾了其他的信件並將它們也一股腦的揣進挎包,安若曦蹬上自行車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條陰暗、潮濕並且充滿著幽深的小巷……
充滿陰翳的下午,德田洋子被柳希若從警察署釋放。
走出警察署的大門的時候,梁義笙已經派車在外面一身戎裝的等候多時了。
“恭喜德田長官。”
“哪裡,是我應該多些梁先生才對。”
再度見到梁義笙,德田洋子一臉的感動。曾經平日裡對於梁義笙的那股子霸氣,此時完全被充滿感激的謙恭所取代。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梁某今日在哈爾濱酒店的中餐廳訂了包房,為德田長官您接風洗塵,還請德田長官予以賞光才是。”
“梁先生見召,理當驅赴。”
梁義笙含笑點頭,充滿恭敬地為德田洋子打開車門。然而德田洋子還沒有來得及上車,不遠處另一輛充滿熟悉的黑色轎車也正好停在了警察署的門口。梁義笙和德田洋子舉目觀看,但見陶廷康一臉凝重的走出了車廂。
他看到德田洋子,走上了前來。
“德田長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猛然看到站在德田洋子身邊的梁義笙。梁義笙一臉淡然微笑的對他打招呼,陶廷康雖然還了禮,但看到梁義笙之後,原本充滿急切的目光中卻不禁流露出一抹恐慌的味道。
“陶會長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談。”
陶廷康有意壓低了聲音,德田洋子卻絲毫不為所動。
“什麽事情非要這個時間談嗎?!?”
“這件事情,老實說很重要。”
感覺到陶廷康的隱匿,梁義笙的眼神中掠過一絲質疑。然而這樣有些顯得複雜似的情緒,很快便被他以充滿大度般的微笑掩飾了去。
“哦,梁某剛剛還和德田長官說過的。今天為了給德田長官接風,梁某特地在哈爾濱酒店的中餐廳訂了包間。陶會長若不嫌棄,不如一起。我們邊吃邊聊,也有個伴兒才是。”
“這個……”
陶廷康的臉上露出難色。而他表情上的絲毫變化,都沒有逃得過梁義笙敏銳的雙眼。
“陶會長莫非不肯賞光?”
“商會有些急事需要處理,不必太過於耽誤。期間涉及些許機密,實在不方便透露一二的。”
陶廷康一臉慌張,德田洋子的臉上則充滿了不悅。
“商會有事,陶會長作為領導者,自行處理就好。就算再急,何必非要今日來談。我攤上囧事進了警署,梁先生一直忙碌不停。
陶會長這段時間倒是去了哪裡,怎麽我剛一出來你卻又這麽急的前來尋我。這時機,倒是讓您趕得巧的很啊。” “我這……”
陶廷康不知所以,梁義笙卻在一旁打起了圓場。
“陶會長雖為一方之長,大事自然也要與德田長官相互商談才行。商會軍部彼此聯手,既養經濟也養軍力。今陶會長親自前來,想必必有要事相商。德田長官身為哈爾濱軍部第一負責人,理應以公事為重。”
“梁先生,那……”
“陶會長不是說不會耽誤太長的時間嗎?梁某晚宴猶在,只在中餐廳靜等德田長官蒞臨賜教。”
“好。”德田洋子看著梁義笙,一臉讚許般的樣子:“梁先生果然夠大度,既然如此,請您先行一步。洋子盡快處理公事,隨後便到。”
“一定。”
梁義笙面露笑顏,甚至舉步走到了陶廷康的車前,之後充滿恭敬的親手再度為德田洋子打開了車門。
“德田長官請。”
“多謝。”
將德田洋子送上車,梁義笙又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
“陶會長請。”
“是,是……”
陶廷康看著梁義笙,仍舊在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些許的驚惶與畏懼。
看著車子遠離逐漸消失在霧色迷蒙中的背影,梁義笙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被陰翳所取代。他隨後上了自己的車子,假扮成小開司機的薛錦城透過前面的後視鏡感覺到了梁義笙臉上的凝重,不禁有些嘲諷的一聲冷笑。
“我有種感覺,可能要出大事了。”他這樣說了句的同時,也盯住了梁義笙一張深沉的臉:“可能與處座您有關啊。”
“英雄所見略同。”
“您已經有應對方案了嗎?!?”
“哼哼, 隨機應變而已。”
梁義笙笑了,笑的很是坦然。
“真不知道那個老狐狸又發現了什麽?”
“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次的事情應該小不了。”
“希望德田洋子能夠顧念您對她的恩情。”
“我相信她會的。”梁義笙充滿平靜的說:“就算她不會,我也會成功的引導她的。”
“是啊,在通曉人性方面,處座勝過我們所有人。”
“你恭維我?!?”
“難道不是嗎?!?”
薛錦城反問,梁義笙則再度有些無奈的笑了。
“行了,開車吧。”
“去哪裡?!?”
梁義笙不說話,只是充滿深沉透過後視鏡看著他。
“酒店的中餐廳?!?”
“哼哼,明知故問。”
面對梁義笙一張面沉似水般的臉,薛錦城饒有調皮的轉過了頭來。
“現在時間還很充裕,我想帶處座先去另外的一個地方。”
“去另外的一個地方?!?”
“是的,一個有趣的地方。”
薛錦城一臉神秘,甚至看著梁義笙挑了挑眉毛。梁義笙眉頭微蹙了起來,但想了想並且沉默了幾秒鍾,原本深鎖的眉頭不禁因為恍然般的覺悟而逐漸舒展了開來。
“處座已經想到了嗎?”
“嗯,我想是吧。你說的沒有錯,那裡的確應該去的。”
梁義笙充滿淡漠的回答,原本平靜、深沉的目光不禁也在此時泛起一抹別樣而稍顯複雜似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