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漢當即從地上蹦竄了起來。
卻見那團火光越來越大,漸漸的看清楚了是一個火把,慢慢朝自己走過來,舉著火把的人不是挑夫是誰。
郝漢馬上松了口氣,把肚子裡幾乎跳出來的五髒又恢復了位置,重拳打了一下挑夫的胸口道:“嚇死我了,挑夫你去哪裡了?”
挑夫撓了撓禿頭道:“我我我。”
郝漢聽他的言語有些遲鈍支吾,以為被凍的身上的零件都不好使了,便對他道:“沒事兒沒事兒,現在夜已經深了,我們點上一堆火暖和下,等聽見雞叫,咱們趁早走。”
“還是,別走了。”挑夫道。
郝漢疑惑他在說什麽話?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沒對自己說。
“上。”
忽然聽到一聲喊。
霎時,周圍風吹草動,樹木搖晃,嘈雜的腳步聲而起,一群人野獸一樣猛衝過來,將郝漢和挑夫圍在當中。他們高舉著火把,將周圍映照成了一片暖色白天。
郝漢再看時,赫然有拐賣孩子的瘦子一夥,剩下的都是那大戶莊子裡的,而那黑臉小眼的大漢呂得林便站在最前。
一時間,把龔端和龔正兩個孩子驚了起來,他們見到這麽多人頓時大哭了起來。
郝漢一把把他們兩個攔在了身旁,叫道:“不要怕,咱們一起對敵,一塊生來就一塊生,一塊死就一塊死。”
兩個孩子都聽出了郝漢的堅決,忽然長大了一般不哭不鬧,閃著眼睛望著對面來人。
領頭的人那個黑臉小眼的耶律得忠道:“你這人,搶了我的東西難道不還給我嗎?”
郝漢想起范美人曾經說過的話,便義正言辭道:“你這遼國人,難道不知道我是楊製使嗎?本來我想回去抓你,沒想到你還敢帶著人追來造次。”
耶律得忠笑道:“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明人不說暗話。我乃是遼國皇親。你的挑夫都跟我說了,你只是個落難的楊製使,早就成了平民。”
“挑夫!”
郝漢大喝一聲,問他為何要暴露自己身份。
挑夫往後一退,退到了耶律得忠的身後,隱藏著身體說道:“楊大哥,我早就對這擔子東西產生了懷疑,這兩天我撥開了裡面一角,才發現裡面滿滿的都是珠寶。我想得到,但我又打不過你。因此叫到這些人,他們不但給我給報信費,還要把擔子財寶都給我。”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郝漢對挑夫道:“你想要就跟我說,我虧待不了你。可是你去勾結他們,你知道他們是遼國人嗎?與我們為敵,他們信得過嗎?”
挑夫唯唯諾諾道:“他們已經答應我了,說如果不給我,他們不得好死。”
郝漢用目光尋著挑夫,搖搖頭。
耶律得忠聽罷,轉頭對挑夫微笑道:“不是吧,你是聽錯了吧,我說的是,要是把財寶都給你,我們才不得好死。”
他一說完,圍著的眾人都笑。
挑夫聽罷,一下堆在了地上,雙腿發麻的想要往郝漢這邊挪,但顫顫巍巍的卻動不了。
“哈哈。”耶律得忠大笑一聲,抬起手,一刀便插進挑夫的胸膛,將他殺了。
“啊!”
龔端和龔正見了,都大哭了起來。
郝漢一拍他們的肩膀,大叫道:“別哭,尤其是在敵人的面前,不能掉一顆眼淚。”
“對呀。”耶律得忠笑道:“別哭了,還是到黃泉路上再哭吧。”
郝漢輕輕哼了一聲,
沒有將他們眾人放在眼中,硬氣的說道:“遼國人,別看我孤身一人。就你們十來個人,難道說你們能打得過我嗎?” 拐賣人的瘦子瘸瘸的走了過來,搶白道:“青面的漢子,若是你手裡有樸刀,我們真打不過你,但是現在你的兵刃沒在你的手上,在我們的手上。只有被我們砍殺的份了。”
郝漢一看,果然瘦子的手裡提著自己的樸刀,而且他們個個都手裡拿著刀,朝著自己圍攏過來,人群組成的圈子,直徑在慢慢的縮小。
現在的情況是,自己手無寸鐵。
雖然郝漢是名門之後,忠良的血脈,自小修行的高深無意,但現在心中也有點發慌。尤其是手中觸碰到了這兩個孩子。說實話,如果沒有這兩個孩子,自己還能夠放手一搏,勝出的勝算也在五成左右。
可是這兩個孩子。
忽然聽到龔端在一旁說道:“楊叔叔,你盡管去殺他們,不要管我,只要能夠保住了我的弟弟就行,我不怕死。”
“姐。”
龔正摟著龔端不肯放松。
他年紀還小,說不出來這許多,但外人都可以看出他絕不允許姐姐先死去。
郝漢的心中又是一凜,自從認識他們的第一天開始,就成了自己的累贅。可是也是因為他們,作為天暗星的自己,才從內心中偶然的感受了一點光明。
不,絕對不能放棄他們。
郝漢下定決心,寧可和他們死在一起。
“砍死你。”
拐人的瘦子叫著一撲刀便朝著郝漢砍來。
郝漢輕松躲過,哪想余光見到瘦子的同夥卻在另一邊用槍朝著龔端捅來。郝漢隻得順手將她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卻沒有想到瘦子的另一個同夥用槍來戳龔正。
郝漢連忙將龔正拽離開了他的攻擊范圍,哪成想自己只顧著兩個孩子,那個瘦子抽出了空當再用樸刀來砍郝漢。等郝漢察覺再動,已經有些晚了,刀片正順著自己的右臂劃過,將衣服切掉一塊,也刮掉了一小塊皮。
頓時血流出來,被深夜的寒風吹著,涼涼的往身體裡面透。還沒等郝漢查看,另外的十幾個人也擺動了刀槍朝著兩個孩子砍刺過來。
郝漢運動自己的力量,擺動他們免受傷害,但是自己的雙臂和背上已經躲閃的有些緩慢,瞬間又受了四五處傷害,雖然都是破皮,但是也流了血。積少成多,要是再被刺多了傷口,很可能連成一片。
郝漢沒有兵器,想著抓住機會,闖開一個缺口衝出去。但是嘗試了幾次,見對面的人砍刺完,換了一個位置,自己剛要衝過去,卻見旁邊的人腳步一動,便將那個空位補充,迎面對著自己又劈砍挺刺過來。
幾次之後,郝漢根據青面獸記憶明白了,這幫人竟然會陣法。
“哈哈。”
耶律得忠在外面大笑了兩聲道:“果然,你這人是做過製使的,想要突圍出去。可是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身為大遼皇親,我把自己的手下當兵訓練了,此陣名為葵花環輪陣,他們會如同葵花花瓣一樣轉動,依次消耗你的力量。”
郝漢聽得心中憤怒,葵花,還葵花,葵花你個寶典啊。葵花,葵花你個八稚女啊。咬緊了牙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一心想要衝出去,但見周圍的人還真想葵花的方位,轉來環去,嚴整齊齊,始終破不得這陣法。
不知不覺的,因為半夜起來,沒有睡足覺,又因為太顧及這兩個孩子,郝漢消耗了太多的心力和體力,一時身心疲憊,動作逐漸變得遲緩,氣性也不由自主的急切起來。就又被刺中了七八下,血流而出。
郝漢竟然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心中一橫,卻想拚最後的氣力和他們拚死。
“不要急躁。”耶律得忠對眾位手下喊道;“這個楊製使開始心浮氣躁,體力也已經不多了。你們在這個時候更要慢慢來,把他的體力耗盡。”
郝漢見他們鈍刀割肉,卻不急著朝自己下最後的殺手。自己衝上去,他們便後退。自己後退,他們便挺著刀槍衝上來攪擾自己,自己再向前,他們便後退。
就好像,
就好像什麽呢。
就好像釣魚的人釣到了魚之後,故意的不往上拉拽,還要來來回回的收線放線一樣,逐步的消耗掉魚的勁力,最後才把毫無抵抗的魚抓到手。
如此,如此。
郝漢實在忍耐不住,決心用最後的力氣衝向他們,哪知道雙腿一軟,腳下一滑卻摔倒在了地上,一時難以立刻起來。
周圍的人見了,也不進攻了,都舉起了刀槍,饒有興趣的看著郝漢,就好似有成就的看著自己捕獲的獵物。
郝漢想起了梁山尚未完成的大聚會,又看了看面前的兩個孩子,對他們慘笑道:“叔叔盡力了。”
龔端過來用冰涼的小手撫摸郝漢青色的臉堂,她顫巍巍的說道:“叔叔,我們要死了麽?”
郝漢不想騙她道:“或許吧。”
龔端摟著龔正,對郝漢道:“既然叔叔救下來了我們,我們的命就是你的,你死,我們也跟著你死。要是有來生,我們還跟著你。”
郝漢察覺自己竟然流出了兩滴熱淚,連忙將他們摟在了自己的懷裡,像冬天裡的棉被一樣緊緊的包裹住他們,即使都死了,也讓本來難看的自己難看些。讓這兩個隻體味了人間的苦寒,而尚未體味人間美好的孩子好看些。
耶律得忠饒有興趣的走了過來,對郝漢道:“楊製使,我可以叫你楊製使,你不說要殺了我們嗎?現在這種情況,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郝漢想想,自己還有什麽話說呢?現在這種情況,除非傳說中的水滸傳裡面的九天玄女過來,自己才會得救。要真是她過來救了自己,自己立馬過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狂親她一頓。
雖然九天玄女貴為神仙,自己本來應該是要尊敬的,但現在自己這種情況,即將光榮的奔向死亡,即使有這種對九天玄女親熱的想法,也不算對她褻瀆了。
“行。”耶律得忠對郝漢挑了個大拇指笑道:這種情況下,還不求饒,算是一條好漢。但我這個人,最愛殺你們大宋的好漢,算上你,是第五個。來呀,準備,準備把這個楊製使,哦,不對,是前任的楊製使給我砍成肉醬。”
圍在周圍的眾人重整刀槍,目光炯炯準備對郝漢發起最後的進攻,在他們的心中,這將是這場小戰爭的首尾,戰爭的結果是又一個大宋的好漢死亡,有一份抵抗大遼國的力量化為塵埃。
郝漢面對他們並不畏懼,單手指天,楊家祖先,我這便與你們相聚。還有,九天玄女,你要是在,就快來吧。你再不來,我們可就去了。
耶律得忠笑道:“楊製使,你是在祈求神明嗎。你太有意思了,不用說神明下來用神力救你們。這個時候,就是他下來能給你一把刀,我都自刎而死。”
“楊大哥,你的刀。”
人群外面忽然傳來女人高喊。
郝漢抬頭一看,自己楊家祖傳的寶刀從外面猶如一隻展翅大雁,跨越了眾人的頭頂飛了進來。
好!
見到寶刀,郝漢心中如同打了一千毫升的興奮劑,迸發出無窮力量,縱身一躍,將寶刀擎在手中,一刀火把的火光從刀身上劃過,閃出一顆流星的光亮,真是還是自己如假包換的祖傳寶刀。
九天玄女。
是九天玄女下凡了。
不是,郝漢知道當然不是九天玄女,擁有這把刀的人只有范美人,那天就是九天玄女,是自己女神。
“還,還真有刀?”耶律得忠竟然雙腿一軟,而後挺直起來指揮道:“又刀怎麽了,給我殺了他。”
眾人重整陣法,刀槍如雨朝著郝漢衝殺過來。
郝漢手中有寶刀,心中有執念,身上卻好似楊老令公以及楊家七將附體,害怕個什麽?將兩個孩子擋在自己的身下如傘遮住,而後將寶刀揮動轉了一圈。
寶刀所過之處,如被大浪衝過。
瞬間那些人手中的刀槍都被砍斷兩截,只剩下一半的木柄。情勢瞬間扭轉,這回有刀的是郝漢,而那眾人卻是沒有了鐵器。
郝漢抓住了機會,不等得他們反應,如砍瓜切菜一般,已經揮出十幾刀,而後收到站立對他們微微一笑,自不大動。
周圍的人見郝漢站在當中不動,還想著舉著木柄施展陣法,卻覺的雙腿一軟,一股生疼傳入了心中,低頭一看,雙腿上的膝蓋已經被削掉,血液飛噴,頓時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翻滾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