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郝漢見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大莊園裡,四面的木樓此起彼伏,空氣中盡是酒肉香氣,伊人的喧囂。
這陣仗,是個莊園,但比起史家莊奢華多了。
對面站著三五個粗壯漢子,圍著當中叉腰立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少年面如冠玉,細高身材,臉蛋鮮嫩,比史大郎還要俊俏幾分。隻是,細胳膊細腿兒像沒發育好的小樹苗,實在瘦弱。
郝漢意識到,換了場景了,那,那自己肯定就是換了附身的英雄了。
好。
陳達的聚會處理的還算圓滿,如今他的記憶中郝漢的那部分化成他自己的經歷了。但對於郝漢來說,一切都是真實的。尤其,段三娘的溫柔還仿佛圍繞在自己身邊。隻是何時再見到她?
無論如何,梁山水泊梁山一百單八星兄弟接力,正在在進行。
來呀,聚會呀,反正是我郝漢一個人的水滸。
那,自己現在是誰呢?
調動記憶,郝漢發現自己是打虎將李忠,史大郎的開手師父。
面臨的聚會,是李忠一路賣藝到渭州城,遇到飄零江湖的史大郎和提轄魯達,三個人在酒樓喝酒,碰見賣藝的金翠蓮,魯提轄仗義打死鎮關西。
既然是李忠,那郝漢首先分析分析他的性格。
李忠綽號打虎將,星號地僻星。
打虎將說明他還是有些本事的,不過他這個打虎將和打虎武二郎卻截然不同。武二郎是空手打死的老虎,李忠是拿著獵叉工具。武二郎打死的是精力充沛,正當盛年的青春期老虎。而李忠打死的是老弱病殘的老虎。武二郎是真的把老虎打死了,而李忠打虎,可以是把老虎打跑也算打虎。
至於地僻星,這個僻就可以理解為心境。偏僻的僻,雖然有本事但沒大本事,雖然有些境界,但也沒有大境界。
分析了現在的自己,那眼前這小子是誰?
挖記憶,原來,這少爺名叫耿恭,他父親愛好武藝,特地聘請各地的老師來教授。李忠本來在江湖遊走想謀些差事糊口,賣藝中,正好被這家老爺子看到,便請他來教授他功夫。
耿恭隻有十六歲,卻鬼壞的很,平時總拿李忠來取笑,不是拿他當馬騎,就是拿他當獵物追。
以李忠脾氣,最喜歡息事寧人,因此每每忍受,隻盼教授這耿恭期限已到,領取薪資離開。
郝漢屈指一算,這耿恭乃是耿昌之子,他們父子在水滸傳中原來是田虎的大將,沒一個好鳥。不過,現在是莊園主子,自己領取薪水的期限還有兩月,不能再呆下去,要到渭州聚會呢。
耿恭喊道:“快過來,聾了麽?”
郝漢忙解釋道:“我來這裡隻是糊口,才對你畢恭畢敬。縱然你有錢,我也是你師傅。你不應該這樣做。”
耿恭後退兩步,仰頭哈哈大笑道:“你今天失心瘋了吧?誰還不知道你底細。名為打虎將,隻不過遇到一隻快死的病虎,用糞叉打了兩下就死了。這讓我遇到,我也能。”
周圍眾人聽了一陣大笑。
耿恭奚落道:“要是面對真的大蟲你敢動手?就你那點粗糙手段能教我什麽?給三兩銀子太瞧得起你了。惹得小爺我心裡不順,立馬稟告我父親打發你走。你知道,一旦被我家打發走,江湖上可就再也沒人敢收你。”
周圍一幫人都對郝漢嘲笑笑。
一旁有走路聲音,一個高大身影走到耿恭身旁,同時叫道:“誰敢惹我兒生氣?”
來人正是耿恭之父耿昌。
郝漢尋思,是這耿昌將自己請來給耿恭當老師的,他這個當爹的該講理了吧,便將剛耿恭欺負自己的事,對老爺說了。
耿昌卻對郝漢吼道:“別說你一個粗糙師父,就是海裡龍王敢惹我兒生氣,我也照樣抽了他的筋。來人,將李忠打走。”
卻見那幾個漢子揮舞著哨棒,他們功夫不弱,對下手也狠。一時間,密集的棍棒直奔郝漢襲來。
這裡是耿昌莊園,郝漢覺得自己若反抗,必然會招來更多的家奴,自己定然抵抗不住。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走為上策。他轉頭快步跑出莊園。
放開腳下,一會,便走出二十余裡。離那莊園越來越遠,便暫且放緩腳步。
才覺得身上被那些個家奴打得生疼。
說實話,要是陳達的脾氣,早就冒著被人打死的危險,也要當場反擊,不說把耿恭耿昌打死,也得打個半殘。可李忠隻是會先躲了。
無奈,這是李忠,地辟星,心胸狹窄性格軟弱!
郝漢覺得自己今天攤上了這麽個好漢,也真是醉了。哎,都怪自己,不好好吃涮鍋,拍什麽書,拍書的。不過安心下來,李忠畢竟也是有星號的人,況且膀大腰圓,本來就狹窄了,再不能自己憋屈死吧。
看看現在的情況,教武藝的錢沒拿到。摸摸身上,身上還剩下十幾個大銅子的漏網之魚,但也只夠給自己買幾幅跌倒的草藥。算算從這裡到渭州城,還需要半個月時間幾百裡路程,一路上打尖住店,衣食保暖,都需要錢。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想起來原來的水滸中李忠一直賣藝,但現在郝漢覺得身上疼的厲害,賣藝那踢腿打拳的大動作是暫時乾不成了。倒是忽然想起李忠還祖傳一味膏藥,名為李氏紅砂膏,治療跌打損傷的皮外傷甚是管用,何不配置一些賣賣。
郝漢就來到路邊藥鋪,按照祖傳的方法買了柴胡、馬蓮、知母等十三味普通草藥,又買了一張油紙,就將自己的銅錢花了個精光。而後來到河邊挖個水坑將藥材泡軟了,找來大塊的石頭搗成藥泥。搭一個火架,將藥膏烤熱八分,用撕開的油紙包成了三十份。
石板上還剩下一層藥膏,郝漢用手塗抹在身上的淤青之處,立刻,感覺疼痛減弱,好轉起來。他心中大喜,尋著道路來到村子裡的街邊擺個地攤,將藥包整齊放在上面。將每包定價十五文錢,這樣三十包都賣出去可就可觀了。
一切都準備好,郝漢只等有眼力價的看出自己膏藥的妙處,一下全都買走。可不知道為何,來來往往的人仿佛當他是空氣,對他的膏藥並不買帳,竟然沒一個人掃過來一眼。
就這樣過了三個時辰,郝漢眼見著到了晌午,卻沒有一個人來打聽的。
郝漢想了一下,覺得可能這村子地小人稀,沒人識得自己的好貨。無奈,忍饑挨餓,他收起了包袱繼續往前走。路途上打聽五裡之外有個大鎮子,是個人多的去處。
郝漢把獨自裡的咕嚕聲壓下去,提著丹田之氣快走,到了大鎮子也氣喘籲籲的滿頭大汗。好歹是到了,只見來往的人摩肩擦踵確實不少,應該有識貨的吧。
他大步往裡走,剛進鎮子口,卻見兩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漢子,圍堵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讓這孩子管他們叫爹。
他們估計是無趣的玩笑,郝漢不感興趣,徑直往鎮子裡去。
哪知那小孩兒卻被堵得走投無路之下,對兩個大人高喊:“我是你們的爹。”
那兩個大人抬手就給他一個大嘴巴,將他踢倒在地。兩大人怒道:“踢死你,你這個沒爹的貨。”
小孩子咬著牙,用雙臂保護自己的臉蛋兒。一聲也不哭一聲,一聲也不求饒,隻是硬硬的挺著。
看兩個大人下手極重,小孩唇齒已經出血,絕不是開玩笑。如此倔強小孩,讓郝漢恍然回憶到李忠小時,也是個容易受人欺負的。即使長大後雖有武藝傍身,但性格忠厚膽小,還常常被人看不起。因此,當下對這孩子敬佩起來,心中憐憫之心大動,唯恐他被兩個大人打死。
他努力的憋了兩口氣,緩慢叫道:“不要打了。”
兩個大人停手一下轉頭望郝漢一眼,見他眉目忠厚,並不理睬,繼續踢打小孩子。
郝漢一急,顧不得許多,雙拳一分,重重的推在兩個大人的胸口。別看他們看著個子高,欺負孩子是好手,但實際身體的肌肉含量並沒有多少。中了拳頭,毫無抵抗能力的後退出數十步,掉進臭水溝裡,一時渾身沾滿臭泥。
郝漢扶起那小孩子問道:“那兩人沒有把你打的怎麽樣吧。”
那小孩子一抬頭,狠狠瞪郝漢一眼,捂著臉快速的跑進了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消失不見。
郝漢望著小孩子微微一笑,自己從未曾想過要他來感謝,隻要這孩子安全就好。
旁邊有個挎著一筐生菜的走過來,低聲道:“你打了是這裡的潑皮,要小心。”
郝漢見他臉上都是擔心。又見那兩個踢打小孩的潑皮正從臭水溝裡往外爬,頓時心中忌憚,便對提醒的小哥道了聲謝謝,轉頭出了鎮子,往另外的村子走去。
又走出了有三十裡,天色已黑了。今天因為幫助那孩子,郝漢竟然一份膏藥也沒有賣出去,甚至連賣的機會都沒有,也就沒錢買吃的了,隻能找個林中打獵的草屋忍了一夜。
郝漢現在這打虎將的身體也夠寬大,連著不吃實在是難受至極。因此,第二天天剛亮,他便背著藥膏就尋找賣出。又走出了二十裡,才有見到一個大鎮子。剛巧天是集市,人們你擁我擠,差點將他這個腳下發浮的人擠倒。
郝漢實在走不動,撿塊沒人地方坐下,將包袱中的膏藥平攤在地上。身體疲倦,他暫時決定不賣藝,隻賣膏藥。
過半個時辰,路過的人有幾百之多,也是有來看他的膏藥的,隻是翻揀翻翻撿,沒有誠心買的。
“你是賣什麽的。”
旁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郝漢轉過頭去, 是一個二十四五歲左右的女人,豐乳肥臀,風姿闊綽,頭上一朵鮮花隨意插著。在她的身前放著一堆手工縫製的布鞋。
來而不往非禮也,郝漢回答她道:“專治跌打損傷的膏藥,我家祖傳,很是管用的。”
旁邊一個人調侃那女子道:“韓寡婦你又開始多管閑事了。對面的漢子,你認不認識就主動搭腔。”
那韓寡婦轉頭笑罵道:“你孩子家懂得什麽?大家都在集市賣東西的,你幫人家,人家才會幫你,這樣大家互相好有個幫襯。”
她來到郝漢面前道:“昨天手腕碰到了牆角,現在還疼的厲害,我要一點看看管不管用。不管用,我可不給錢。”
郝漢覺得這是他有意的來試自己,他自然對自己的膏藥是有信心的,忙拿出一包遞給她道:“你盡管用,不管我我還不要錢。”
韓寡婦打開了膏藥塗抹在紅紫的手腕上,隻是一盞茶的光景,她便稱讚道:“哎呦,果然是管用的很。疼痛已經大減了。我說你這個漢子,一看就是頭一次賣藥吧?怎麽不吆喝。如此的好藥不吆喝,誰還買你的。”
對,吆喝。郝漢承認賣膏藥這生意是缺少了吆喝。
但不是他不懂吆喝。而是打虎將的性格,讓他覺得自己雖然是個浪蕩江湖的窮人,但一身的武藝還是一個好漢,是個頂天立地的人。此地賣藥隻是為了去見兄弟,不想成為一個人投機倒把的真商人。
韓寡婦笑道:“你七尺身高,老大男人。雖說你個男子漢丟不下來臉。可是,你既然是出來賣藥,還害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