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茅房的市場,其實比安祿山之前預測的還要大的多,因為,長安城除了不差錢的公侯多如狗之外,還是世界上經營場所最多的地方。
高檔的酒樓食府需不需要這個?
青樓妓館需不需要這個?
作為這個時期主要的銷金窟,他們自然是需要給客人最頂級的享受的。
所以,安祿山回了東市一趟之後,馬上就拿著幾百貫錢出城了,木料,瓷磚,陶瓷便盆,陶瓷馬桶他可以選擇月結,但一乾工人的需要食用的米面糧食,還有一些工具,他都需要立即采購。
另外,這個業務一旦鋪開,他就掌握了城內大量的糞便,這也是為什麽,他要為所有修建了這種新式茅房的顧客,提供終身免費清理糞車的原因。
糞這個東西,在田地產出較為低下的古代,可是個好東西。
但是,好東西,也要懂得利用。
直接用糞去肥田,通常會出現燒跟燒苗的現象,農夫們根本不敢在田裡用多,用的少了,肥力又不夠,產出的自然也少。
開元時期,全國上田的平均畝產才兩石多一點,而且,這不是說的大米,或者小麥磨的麵粉,而是說的帶殼的谷子和小麥。
這個產量,在去殼之後,實際能吃的大米和麵粉,可能兩石都不到。
如果再除去播下去的種子,那麽,其實老百姓種田的回報率,是極低的。
陳虎在後世,可是學歷史的。
他知道,開元時期,全國在冊耕地差不多八百五十萬傾,折合後世的田畝大小,大概有六億六千多萬畝,以這個時期的人口來算,人均超過9畝,比後世人均1.4畝,高出了好幾倍。
在產出回報率較低的情況下,也只有種這麽多的田地,才能保證府庫的糧食充足,而減除掉一些不種田的階級之後,平均每個百姓要種田畝數量,可能要翻倍,達到二十畝以上,所以,最辛苦的還是農民。
因為這個時代主要的經濟產出,都是來自於田地,是農民,供養了所有其它階級。
基本上各大權貴家裡,都是以田地的多少,來計算財富量的。
而如果,安祿山有讓這些田地的產出增加的商品,田地數量較大的地主權貴們,肯定會紛紛向他求購。
所以,他需要在城外建立一個巨大的瀝肥廠,來瀝有機肥。
類似這樣並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事情,生活在他那個年代的農村孩子,就沒有不會的。
等他掌握了越來越多的糞資源,那麽,這樣的有機肥,就能以較低的成本,源源不斷的產出,之後,肯定是一門大進項,亦是他累積財富的重要一環。
時近正午,李龜年終於趕到了禮部衙門。
唐朝中樞主要分為三省,六部。
三省一般都是在皇城內辦公,由尚書左右仆射,中書令,中書侍郎,侍中,黃門侍郎,尚書左右丞,以及中書舍人這類,有在政事堂行走,或直接向皇帝奏事的權力的官員組成。
六部,則是在皇城左側,順義門外的頒政坊和布政坊辦公,這兩個坊都是大坊,比民用居住的坊要大兩三倍。
行走生活在這兩坊之間的,也都是朝廷的官吏,以開元時期官吏體制之龐大,光是有品級的官員,差不多就有一萬七千多人,在兩京辦公的,差不多超過一萬人,這還不算那些沒有任實職的勳貴,文武散官,加上他們的話,還要再多出好幾千。
而在這兩坊之地,
就有超過十萬為官府各個衙門服務的小吏,差役,他們就是平時生活在這裡的主力了。 李龜年現在可是權貴圈的名人,他的馬車一到禮部,迎面打招呼的人就源源不斷,硬是讓他走了兩盞茶的功夫,才進到正堂之中,去拜見禮部的正主,尚書蘇頲。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在這些與他點頭打招呼的人中,就有錢氏兄弟,錢泊君和錢廣鳳,他們現在,身上可是掛著禮部郎中,和禮部員外郎的官職。
“大哥,那李龜年來禮部報道了。”錢廣鳳小聲在錢泊君耳邊提醒道。
“我看到了。所以,咱們接下來,帶棣王去李府。”錢泊君嘴角微微勾起道。
錢廣鳳有些不解的道,“帶棣王去李府幹嘛?”
錢泊君答道,“當然是讓他拜李龜年為師,學習曲樂啊!”
錢廣鳳有些詫異的看向錢泊君道,“可是,李龜年不是來咱們禮部上任了麽,又不在家。”
錢泊君笑了笑解釋道,“正是要趁他不在家去才好,李龜年這人深得梨園幾位大家的影響,不喜涉足政事,我等貿然帶棣王前去拜師,他必然有所顧忌,推遲不收。
不過,他老爹李景伯卻不同。
那是一個十分好名聲的家夥,而且,還是一個官迷,咱們只需要帶著棣王親臨,再許給他一些好處,他必然不會拒絕,到時候,李龜年就是再不願,也得聽他老爹的話。”
聞言,錢廣鳳連連點頭,十分佩服的語氣道,“大哥果然智深如海,如此,小弟這就去置辦一些禮物,大哥自去宮中請棣王。”
“嗯!禮物盡量豐厚些,李龜年此人愛財。”
“弟知曉。”
說完,兩兄弟便分頭行事。
而完全不知情的李龜年,卻是微微躬身,等著正在幾案上奮筆疾書的蘇頲回話。
當過宰相的人,就是有架子,不過,卻不是故意擺給李龜年看的,他一個從八品下的低級官員,都沒有讓蘇頲擺架子的資格。
他這是在默寫張說給郭知運寫的那篇祭文,明天,這篇祭文,是要由禮部主持喪禮的官員,去郭府靈前誦讀的。
當然,以李龜年的級別,還沒有在一位公侯靈前,誦讀朝廷為他一生功過下評語的文書的資格,他只是要負責給誦讀文書的官員伴奏哀樂,烘托氣氛而已。
“陛下旨意裡說的明白,讓你總領內外教坊諸樂事,那麽,今後這兩個地方,老夫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郭將軍的葬禮,按製,要奏七日哀樂,人手,你下去之後自己做調配。
記住,陛下要求演奏的哀樂,要用新曲,奏出一種不同以往的感覺來。
還有這篇祭文,是明日陛下下朝之後, 親臨郭府之時,由劉侍郎誦讀的,你拿回去之後,按照抑揚頓挫編一個調出來交給劉侍郎,沒有問題吧!”
三省六部的侍郎,都是由皇帝直接管理,具體做事的大臣,尚書,則是統攬全局的大臣,所以,皇帝有令,做什麽事情的時候,一般都是由侍郎出馬。
蘇頲口中的劉侍郎,便是劉令植了,他也算是個愛樂人士,跟李龜年的交情,也算不錯,平時會交流一些發聲方面的技巧,畢竟,主持禮儀的禮部官員,平時都要用到這項技能。
像他這樣懂得發聲技巧的人,在誦讀文章的時候,自然是會追求一些美感的,這樣,對於聲韻,就有很多要求了。
今天不僅是李龜年這裡,黃幡綽,孫鶴他們那邊,也在為這篇祭文作聲韻,誰的好,就會用誰的,以李龜年對於劉令植發聲功力的了解,作個韻倒是不難。
當然,蘇頲讓李龜年在一天時間內,排出一支新的哀樂曲,還要為一篇長達數百字的祭文作聲韻,在別人看來,可是非常有些難度的。
要知道,以前,都是直接拿製式的喪葬樂演奏,而這次,卻突然要出新曲,而且,人手方面,全部讓他自行安排,那可是七天,每天從日出到日落,長達六個時辰的演奏,至少得動用數百,甚至過千人的團隊輪流交替才行。
看來,這是眼前這位禮部大佬,對李龜年專業能力和管理能力的雙重考驗。
畢竟,總領內外教坊,可是管著歌舞曲藝樂手八千人以上,這還不算李龜年同時還要管著梨園方面所有樂器演奏方面的教學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