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龜年是很願意聽聽哥舒翰關於查案的高論的,但是哥舒翰似乎並不願意多說。
倒是從他的語氣中,李龜年聽出了他是善於此道的高手,便讓他想辦法幫幫高力士,哥舒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晚餐一如往日一般熱鬧,有楊三胖在家,肯定就會鬧騰的多,當然,在同一個夜晚,卻會有很多不同的人,正在經歷著不同的事情。
長安城南不到百裡的首陽山上,面色猙獰的權梁山緊握著手中的長刀,警惕的觀望著山林外的動靜。
在他身後的樹林裡,一千多號青壯漢子,將身體放的很矮,生怕由遠及近的馬隊會發現自己這些人。
他們都是訓練了長達三年之久的精乾之士,原本有三千多人,但是經過皇帝兩日的清查,以及禁軍在各條道路上的隔斷,現在能夠聚起來的,也就是一千多人而已,還不到總數的一半。
他們有精良的鎧甲,但是不敢穿,他們有鋒利的百煉鋼刀兵刃,甚至還有可以在三十步內穿甲,五十步內穿人的勁弩,但是他們不敢拿在手上,帶在身上,因為這些東西,只會給他們的逃亡帶來負擔。
一旦有所暴露,他們將會面臨著無數官軍的清剿追殺,任何一個皇帝,對於舉兵造反的事情,都是零容忍。
昨天的時候,上頭就有命令下來,讓他們逃離關中,往嶺南避難,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選擇了晝伏夜出,然而,所有出關中的道路,都已經被官軍封鎖,他們根本無處可去,哪怕是藏在茂密的樹林裡,也不得安生。
馬蹄聲明顯是奔著他們所在的位置來的,人數不多,三十來號的樣子,聽到了其中一人吹的胡哨之後,權梁山的心神頓時松懈了下來。
“師兄,是我。”
程豪獨自一人打馬上前入林,他身後的人卻沒有動,怕引起誤會。
其中為首的一人,正是身材高大的安祿山。
“師弟,你可是來接應我等入城內潛伏?”權梁山一聽是程豪的聲音,面色大喜道。
“入城,恐怕是不行了,姚郎中讓你接下來聽他的安排。”程豪指了指林外還端坐在馬背上的安祿山道。
此時已近月中,天上的月亮很大,借著月光,權梁山倒是能大致的看清安祿山的輪廓。
“他是誰?”權梁山見姚異否定了自己提出的計劃,有些不悅道。
程豪很是忌憚的看了一眼安祿山答道,“他叫安祿山,是城內新成立的猛虎幫的幫主,手頭上的功夫很硬,我未必能勝他。”
聞言,權梁山的眼角一眯,更加認真的打量起安祿山來。
要知道,他雖然善於訓練死士,結交江湖朋友,但是技擊之術,卻是不如程豪這樣專攻個人技擊之人的,這個安祿山居然比程豪還強,那倒當真是個狠人了。
“那不知,這位安幫主,要如何安排我等。”權梁山高聲問道。
安祿山淡淡的答道,“我屬下有些人原本是靠走私的營生過活的,他們會帶你走秦嶺中的小山道入漢水,然之後乘船轉長江水道去江南,再轉海船,走海路往嶺南,至於你身邊的這些人,將會打散到我猛虎幫下屬各個工坊做工事,隱藏身份。”
“為什麽我要去嶺南,他們卻能留在關中?”權梁山語氣中有些冷意從樹林中走出來道。
安祿山依舊淡然道,“因為,他們拿上鋸子斧頭就是工匠,而你,就算是把臉上的皮撕下來,也還是個犯了誅九族之罪的通緝犯,留你在關中,對於姚異那幫人來說,太不安全了。”
“那我要是不肯呢!”權梁山說著,手中的長刀已經被他握緊,而他身邊的一些心腹死士,也和他一同走了出來,進入了隨時準備進攻的狀態。
眼前這個人的動機太明顯了,想吞掉他屬下的這幫人,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安祿山哼哼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來這裡之前,姚異請我面談的時候說了些什麽嗎?”
“說了什麽?”權梁山好奇道。
安祿山答道,“權梁山此人,可用便用之,不可用便殺之。”
“所以,你是來殺我的?”權梁山持刀的手掌一揮,林中便再度湧出過百人,將安祿山帶領的三十余騎圍在了中間,生死搏殺,一觸即發。
“你覺得姚異的話對我有用?”面對那些短匕長刀,安祿山依舊十分淡定的道。
聞言,權梁山有些詫異了,又問道,“那你此來,究竟為何?”
安祿山重複了之前開口說的意思道,“讓你去嶺南,並且,把你屬下的人交給我。”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權梁山越過眾人,來到安祿山近前道。
“就憑你問出這個問題,我就感覺你渾身冒著傻氣,如果你要動手的話,隨便你來,就算你把林子裡的所有人都喊出來,我也有把握取了你的腦袋,並且毫發無傷的回去,但是,你要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須聽我的。”安祿山絲毫不客氣的道。
“你找死。”權梁山怒吼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長刀映著月光,如一道夜空中的霹靂,一閃而過,向安祿山的脖子斬下。
然而,端坐在馬背上的安祿山,卻是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樣子,只是伸手往自己脖子前一抓,那柄有三寸寬,一指厚的大刀刃,便被他抓在了手中。
當然,此時的他,已經不是空手,他的手掌兩面以及指節上,有一套可活動的金屬拳套,這是哥舒翰在見識過了他的武藝之後,給他打造出來防身用的,以他的勁力,手上戴上這樣的精鋼拳套,空手入白刃的時候,會十分輕松。
雙手揮刀以全身力量斬下的一記重刀,人家不僅沒閃,還輕描淡寫的抓住了自己的刀刃,這個結局,太出乎權梁山的意料了。
而此時,從刀刃上反饋回來了一股巨力,直接扭動了他的刀柄,讓他緊握刀柄的雙手不得不松開,這是何等巨力?
“你是,技擊宗師?”
隨著震驚的權梁山喊出了這一句,所有準備一擁而上,對那些隨安祿山而來的騎士動手的武士,也全部都停止了進攻,震驚的看向了年齡並不算大的安祿山。
“如果力氣大到我這種程度就是技擊宗師的話,那我就算是宗師了。所以,你是打算繼續殺我,還是想聽我教訓你幾句?”
權梁山是什麽人?
敢帶著幾千人就去殺皇帝造反的人,被人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訓斥,臉上頓時感覺火辣辣的疼。
但是, 他卻不敢再動殺了眼前此人的心思。
因為,他能感覺到此人說的都是真話,他要是非殺自己,就算是林子裡的人一起來,也攔不住,畢竟,為了隱藏身份,這些人都沒有披甲持弩,穿戴那些精良裝備,而眼前這人帶過來的雖然只有三十余騎,但是從哪些人手中持有的彎刀和一身血腥氣的狀態,久在江湖混的權梁山便知道,他們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很多的人硬茬子。
事實上,他們就是原蘭池胡康侍賓屬下的悍卒,康侍賓戰敗之後,他們成為了戰犯被押解道長安賣成為奴隸,安祿山在奴隸市場的數千人戰犯中,最終選出了這三十多個人,都是手上至少殺過數十人的冷血暴徒,騎戰功夫十分了得。
“你有什麽話說?”權梁山很是惱火的松開了刀柄,任由安祿山將他的大刀扔在地上道。
安祿山盯著權梁山的眼睛道,“我只是勸告你,要認清你自己的現狀,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要是再像以前一樣犯傻,不僅你自己死的很難看,跟著你的這些兄弟,也不會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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