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這個人做事,從來都是講利益。
沒有利益,姚異也是使喚不了他的。
而他之所以深更半夜的跑到這荒山野嶺來,就是想要將權梁山屬下的這幫人收了。
訓練了幾年的死士,正好可以拿來做安祿山想要打造的,那股見不得光的力量的班底。
他不會教權梁山,成大事者,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樣的道理。
也不會教他什麽才是正確的,將人手隱藏起來的辦法。
一個連大勢都看不清的人,充其量只能做一個底層的小弟。
安祿山只是告訴了他,如果他繼續像以往那樣的行事作風,能夠得到什麽樣的結果。
殺皇帝成功,他要死。
因為,姚異這些人根本不需要,也不能夠,用他這樣的亂臣賊子,來震懾朝廷的那些驕兵悍將。
扶持傀儡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拿他的頭來做敘功的墊腳石,鼎定地位。
殺皇帝不成功,他還是要死。
就像現在一樣,事情敗露,他立即就會被放棄,因為他已經是一條會牽連大家的禍根。
而沒有了姚異那些人提供的錢糧支撐,他就是訓練出來再多的人,也是死。
沒有錢糧,沒有財富,誰給你做死士?
講明白了這幾點,權梁山才知道,原來,自己之前走的,就是一條當狗的死路。
“去嶺南吧!沿路上,我的人會接應你,為你提供一條路走,在那裡站穩了腳跟之後,你至少可以做一個逍遙一方的富豪,至於什麽王圖大業的夢,不是你這樣的江湖人可以做的。”安祿山依舊淡定道。
江湖人走霸業路,未必走不通,但那需要時勢,需要領導者頂尖的智慧,這些,權梁山都沒有。
最近幾天了解了安祿山辦事風格的程豪,從最開始跟權梁山打了個招呼之後,就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太知道姚異那幫人對權梁山的態度了,有些人,甚至提議拿權梁山的人頭去獻給皇帝,來洗脫自己這幫人的嫌疑,在自己的主子和師兄面前,他很難做出選擇。
若不是安祿山正好需要一個像權梁山這樣的人去嶺南招募人手,發展勢力,他活著的他的價值,還沒有死去了高。
所以,在他看來,這是權梁山最好的路。
於是,他開口勸道,“師兄,安幫主讓你去嶺南,是做鹽生意,在那邊,你很快就會有很多自己可以支配的錢,招募很多屬下,未必不比在關中風光。”
“鹽?”權梁山疑惑的看向安祿山道。
“沒錯,一種比官府的鹽更加好的鹽,製鹽的法子,我屬下的人會帶過去,在那邊,你能弄出來多少,就弄出來多少,一年之後,我不僅要看到你有錢,我還要看到你有足夠的人手,那個時候,你要從南到北,幫我掃清所有的私鹽,船運方面的江湖幫派,這些,才是你最擅長做的。”安祿山接話道。
“我為什麽要聽你驅使?”權梁山有些不甘的問道。
“因為,我能讓你和你屬下的這幫兄弟有頭有臉的活著,而你,卻總想帶著他們去尋死,你問問你身邊這些兄弟,有幾個是想跟著你去死的。”
聞言,權梁山放眼四顧,還真沒有一個人應答他。
就連他從小長到大的師弟程豪都看清楚了大勢,何況是一些為了幾倍於禁軍的俸祿,而被他招募到屬下的人。
權梁山臉上生起了無盡的落寞,一時間還難以接受自己幾年的心血,在兩天的時間全面崩潰的現實。
“趕緊啟程吧!有什麽想不明白的,路上自己慢慢想,我最多允許你帶五個人去嶺南,人越多,會越不安全,如果你能順利的到達嶺南,猛虎幫海鹽堂的堂主之位就是你的了,我猛虎幫每一個抓產業的堂口,至少是五千人。”
“五千人?”權梁山眉頭一挑道。
“至少。”安祿山簡單的吐出了兩個字道。
目前,猛虎幫也就是研發堂的人數只有兩千多人,其它各堂口的實際人數,都在五千以上,總堂甚至達到了兩三萬人,這對於最巔峰時期,隻帶領過三千多人的權梁山來說,卻是一種不小的誘惑。
“我,願意去嶺南。”權梁山稍微思索了一下道。
能活著,誰也不願意死去,尤其是能活的更好的時候。
馬背上的安祿山淡淡的笑了一下,朝身後一揮手道,“但願你能成為海鹽堂的堂主。”
很快,米幫的一個舵主,便按照安祿山事先的吩咐,騰出了幾匹馬讓權梁山他們乘騎,馬背上有清水和乾糧,他們會連夜再走一百多裡,然後入山。
至於權梁山留下的這一千多人,則會被打散安排在巨斧堂的伐木隊中,先在秦嶺中的營地裡待上一段時間,戶籍身份這樣的東西,孫守仁很快就會幫他們辦好,至於以後他們的去處,可未必是留在關中。
順利的解決了權梁山的事情之後, 安祿山也並沒有那麽輕松,攤子鋪的那麽大,注定他要沒日沒夜的忙活,把一天當成兩天來用,好在,他已經習慣在黑夜裡活動。
曲池坊李龜年的宅子中,飯後的例行歌舞活動之後,李龜年依依不舍的將裴思雨送到了門口,對於今晚裴思雨再三叮囑的事情,他每次都是連連點頭,示意她放心。
不就是個鬥樂麽。
這幾年他遇到的這種場合可不少,或許有人發揮的好,能在琴藝上,或者簫藝上勝過自己,但是,絕不可能在琴簫歌藝三項上勝過自己兩場。
畢竟,整個大唐音樂圈,水平最高的人是哪些人,他都熟悉。
明日午後,他就要看看,到底是誰,讓裴思雨連自己的水平都不太放心。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剛才裴思雨跟他說,若是明日的鬥樂能勝,她就會帶著自己去拜見她的父親。
當然,這也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父親不反對,那麽她就會任君施為,像今天這樣,兩三次出手攀登險峰,都被打回來的情況,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兩三年的禁欲生涯終於到了要解放的時刻,李龜年連在被窩裡的時候,都有點興奮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