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嗒……”

　　“嗒……”

　　值班室牆壁上掛著的時鍾指針一圈圈走著，剛剛到醫院裡實習的小護士看到指針指向12，連忙收起手機整理了下衣服。

　　是時候去查房了。

　　為了不影響病人的休息，病房裡的時鍾都是無聲的，只有她們值班室裡才會用那種廉價的鬧鍾，走起來“嗒嗒嗒”的，總像是耳旁有蚊蠅飛來飛去。

　　夜已經深了，小護士的鞋子踩在走廊反光的地板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走廊裡安靜得可怕，這種安靜像是團烏雲，除了會抱成一團壓在頭頂讓人無法喘息，還會讓人從心底產生一種恐懼。

　　小護士去查房的時候，從來不會回頭，一是不想，二是不敢。

　　12房病人的點滴要結束了，給那位病人拔完針自己今天的任務就算是結束了。

　　小護士看了一眼病房的編號——大紅色的“12”很刺眼。

　　“嗒……”

　　“嗒……”

　　“嗒……”

　　推門之前，小護士再次聽到了熟悉的滴答聲。

　　她挑了挑眉，握住了門把手。

　　“嘎吱——”

　　走進門的小護士愣住了，病床上沒有人，角落裡沒有人，衛生間裡也沒有人。

　　輸液管散落在地板上，浸著血跡的針頭正在往外冒著液體，汩汩如泉。

　　小護士蹲在地上丟掉手中的輸液管，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要是在她值班的時候病人出現了問題，那她可就……

　　“唰——”

　　小護士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背後乍起一身冷汗。

　　在她的身前，背對著屋門的方向，一個影子逐漸變大，最後遮去了她小小的身影。

　　小護士不由得想起了同事們和她講的那些醫院裡發生的深夜故事，她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卻不敢發生咽口水的聲音，後面的影子還在那裡呢。

　　她沒有回頭的習慣，在查房的時候不管是誰從身後叫她，她都不會回頭的。

　　“嗒……”

　　又是這個熟悉的聲音。

　　小護士的額頭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層冷汗，身體的感知器官告訴她，有個東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上小學的時候奶奶告訴她，人的身上是有三把火的，左右肩膀各一把，頭頂一把，手掌紋是四條平行線的人，從背後拍一拍別人的肩膀，能把火焰給拍滅，從而偷走別人的時間。

　　小護士將手轉移到了口袋裡，那裡面放著她用來拆藥盒的小剪子。

　　“拿什麽呢?”

　　背後響起了陰冷的男聲。

　　“哐——”

　　小護士手裡的剪刀掉落到了地面上。

　　隻覺得背後那團影子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貼在腦袋旁，他的鼻息吐在小護士的粉頸上，弄得她癢癢的麻麻的。

　　小護士頭皮發麻，不知所措。

　　只聽得身後傳來一句——

　　“老婆——”

　　“啪——”

　　……

　　秦狩捂著自己紅通通的臉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低著腦袋看著地面，一言不發，像是個做錯事等待老師批評的小孩子。

　　“主任，是他先非禮我我才選擇動手的。”小護士情緒很激動，胸口的風景也跟著抖啊抖的。

　　“秦狩，是這樣麽?”

　　聞訊趕來的潘雨嬌問道，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要是能躲起來該多好啊。

　　秦狩就抬起了腦袋，

看了一眼小護士，又把視線轉回來，他伸手扯了扯潘雨嬌的衣角，說道:“老婆，她騙人。”　　潘雨嬌從未見過這樣的秦狩，完全不像是平日裡他的做派。

　　“您看——”

　　潘雨嬌轉頭看向醫院的主任，這小護士是個剛畢業實習的學生，沒有理由會去說謊，只是遇到這種事情，誰都會選擇袒護自己這邊的人。

　　“小野，你把話說清楚。”

　　主任瞪了小護士一眼，接著打了個哈欠，任誰在辦公室睡得好好的被這樣叫起來都會忍不住發脾氣。

　　“他也是這樣叫我的！主任，你不信的話等著啊——”

　　小野轉過身子看著眼神呆滯的秦狩，問道:“我是誰?”

　　三個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秦狩的身上，在經過長達三秒鍾的思考過後，秦狩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是我老婆——”

　　“……”潘雨嬌的臉色當場就黑了下來。

　　主任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看了眼秦狩對潘雨嬌說道:“你丈夫看來不僅僅是昏過去那麽簡單啊，他之前也是這樣神志不清麽?”

　　潘雨嬌搖了搖頭，盯著秦狩輕聲道:“不是的。”

　　“你才是傻子呢。”秦狩撇撇嘴盯著主任道，“我可不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罵我。”

　　主任的臉憋成了豬肝色，他指著自己對秦狩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我當然知道我是誰。 ”

　　三人皆是一愣，這看起來不像是有問題的人啊。

　　“那你說你是誰。”

　　秦狩嘿嘿一笑，傻乎乎地說道:“我是你爸爸——”

　　“……”

　　小野用手指隔著褲子揪著自己腿上的肉，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

　　潘雨嬌看著一臉樂呵呵的秦狩，隻覺得心情更加煩亂了。

　　“病人家屬，你跟我過來一下，小野，你帶這位先生回去吧。”

　　小護士撇了撇嘴，回頭看了一眼秦狩，走過去看著他說道:“我們回去吧，你的點滴還沒有打完。”

　　秦狩起身，朝著外面徑直走去。

　　“老婆，別忘了給我買粽子，我要鹹鹹的肉粽。”臨出門時，秦狩回過頭說道。

　　潘雨嬌緊握著拳頭，腦海裡泛起了那天她和秦狩夜遊古街時的場景。

　　鹹鹹的肉粽。

　　他果然走了。

　　“請坐，我剛剛看了病歷，覺得還需要進一步對病人進行診斷，然後才能下定論。”主任坐在辦公桌後把病歷放在桌子上，開口道:“病人現在的情況比想象中的要糟糕，他不僅僅是昏迷過去那麽簡單，現在看來他還可能換上了精神疾病。”

　　“怎麽說?”

　　“你也看到了，他的行為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表現，看起來像是遭受了很大的刺激，具體情況要等明天具體檢查過後才能和你說明，不過你也不要有太大的精神壓力，這種情況也不算少見。”

　　潘雨嬌點點頭，看著病歷上的“秦狩”二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