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穩決定撒一個謊。
當意識到潘雨嬌這傻乎乎的女人完全理解錯了整件事情時,安穩就下定了決心——他要撒一個謊,一個彌天大謊。
潘雨嬌以為自己是鬼魂,俯身到了秦狩的身上,她並不知道秦狩早已經成了個沒有靈魂的軀體,自己不是鬼魂,而是從天堂上掉落下來重獲新生的家夥。
如果自己坦白了身份,告訴了她們自己的經歷,那麽之後自己將會面臨一個非常尷尬的處境——和誰在一起?
很早之前潘震問過安穩一個問題,如果你的前女友和現女友交換了身體,你必須要和其中一個人啪啪啪才能拯救她們兩個,那麽你是選擇和擁有前女友靈魂的現女友啪啪啪呢還是選擇和擁有現女友靈魂的前女友啪啪啪呢?
這是一個讓人非常糾結的問題,安穩做了一個完美的選擇——暴打了潘震一頓。
雖然這兩件事情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但是讓安穩做的決定卻不差上下——他是選擇潘雨柔還是選擇潘雨嬌?
選擇潘雨柔?盡管這副軀體的靈魂是自己的,可依照潘雨柔那女人傳統保守的性格,她會答應和自己在一起?怕不是做夢哦。
選擇潘雨嬌?那就更算了吧,且不說以後和這女人相處時多尷尬,現在還有個很嚴重的問題是這女人是喜歡自己的,自己要是和她在一起了,安穩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像是逾越了倫理道德。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出自己的真正身份。
想明白了這一點,安穩就確定了自己的選擇。
這些時日和潘雨嬌接觸下來,在安穩的印象中這是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人,同樣潘雨嬌也是一個很強勢的女性,做什麽都要強,很少見到她柔弱的一面。
可是今天的潘雨嬌卻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看到她淚眼汪汪抱著自己像個受委屈的小貓,安穩心房中的那片柔軟就這樣被她毫無防備地撬開了。
自己答應了老丈人,要照顧好她的,這一次絕對不能再食言。
於是安穩就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撒個謊。
在撒這個謊之前,安穩要先挨一頓毒打,最好是兩個人一起打他。
躺在車子的後座上,安穩靜靜地聽著引擎的轟鳴聲,他全身沒有一丁點兒力氣,余光瞥了眼前面正在開車的潘雨嬌,安穩再次閉上了眼睛,他在享受著,失去自由前的片刻安寧。
以後,他就不再是他了,他要換上另一個身份,背負著責任與使命往下走。
這短短數個小時之內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也太讓人心累了,潘雨嬌在這麽短的時間裡經歷了重逢的喜悅與人生的敗北,她頭痛欲裂,她思緒崩潰。
在安穩倒下的那一刻。
潘雨嬌想要抓住那抹影子,可是她再怎麽拚盡全力,都無法留下他,她只能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影子倒下去,離自己越來越遠,就像很多年前,她站在前往英國的登機口,而他卻陪在某個女人的身邊看著自己。
恍然若夢。
潘雨嬌不知道安穩身上發生了,但是在他倒下去之後,安穩的臉色越來越白,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盡管潘雨嬌不懂醫術,但她很清楚,她必須要盡快把安穩送到醫院。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當然,也是安穩預料之中的決定。
在醫院裡打了幾個小時的點滴之後,安穩再次睜開了眼睛,潘雨嬌趴在病床邊睡著了,經過一晚上的折騰,
這女人看來是累了,也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身體仍舊沒什麽力氣,安穩勉強拱起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被固定輸液管的膠帶封閉的嚴嚴實實,啥也看不到。
這樣安穩就放心了,潘雨嬌是發現不了這個秘密的。
安穩下車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銀針,給自己來了好幾針,他要先對自己進行一頓“毒打”,並且還不能是假的那種,安穩知道潘雨嬌是個聰明的女人,自己的演技那麽差,要是亂來的話一定會被她識破的,所以安穩就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最好的演技是什麽,就是把假戲做成真的。
安穩對人體的機能十分熟悉,他可以利用針灸讓自己在一段時間內昏死過去,這樣子潘雨嬌就找不到什麽破綻了。
計劃很成功,安穩在交代了自己的“遺願”後,成功地昏倒了過去,而潘雨嬌也把他送到了醫院裡。
看著旁邊潘雨嬌疲憊的神情,安穩舉在空中的手停滯了下來。
要是有機會的話,他很想去揉一揉她的小腦袋,抱一抱她嬌小可愛的身體。
這世間所有的久別,都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只怕今後,“安穩”和她就再無重逢之日了吧?
為什麽要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呢,明明知道沒有結果的。
真傻喔。
安穩伸手輕輕地捏起潘雨嬌鬢角凌亂的發絲,替她整理到耳後,這是潘雨嬌撒嬌時特有的一個小動作,安穩很喜歡這個動作,嫵媚又不失可愛。
“不要走……”
潘雨嬌嘴裡含糊不清地呢喃著,她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人,身體很敏感,即使安穩的動作很輕盈,可還是驚動了她。
睜開朦朧的眼睛,潘雨嬌眨了眨長長的眼睫毛,看著病床上面無表情的安穩,一下子哽咽了起來。
“安穩……”
潘雨嬌抓住安穩的手,盯著他小聲喊道:“你醒了安穩?是你對不對?你沒有走對不對?”
安穩就皺起了眉頭, 他的臉色越來越差,眼神中也充滿了敵意。
“你怎麽了……”潘雨嬌想到了一種可能,因為她對這個眼神很陌生。“你沒有走的對不對,你騙我對不對,安穩……”
“啪——”
安穩黑著臉一把甩開潘雨嬌胳膊,他用力極大,潘雨嬌沒有任何防備下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你叫我什麽?”
安穩抓住手臂上的輸液針管,猛地扯了下來,鮮血瞬間冒了出來,順著他的手腕滴落到床單上。
“安穩?你叫我安穩?”
安穩跳下床,冷眼盯著潘雨嬌,一把揪住她的領口,蹲在地上看著她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麽,我很討厭這個名字,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呢?”
“啪——”
安穩咬著牙一巴掌打在了潘雨嬌的臉上,沉聲道:“滾。”
潘雨嬌沒有說話,從地上爬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轉過身安靜地走出了病房。
走啊走,她站在走廊的盡頭,透過窗子看著空中的一輪新月。
那月亮似乎有一股魔力,在悄悄地告訴她,往前一步,邁出這個窗子,她就能解脫了。
她靠在牆壁上,一點一點向地面滑去。
重逢的喜悅化為了烏有,疲憊和不堪擊垮了她的身體,痛苦和後悔摧毀了她的心理防線。
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懦弱,不敢邁出那一步。
她在心底裡起誓,如果能活下去,她再也不要懦弱了。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