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曉把這些裝進袋子，一邊熟稔地問道，“幹嘛去了?”“請假去醫院，背上長瘡了。你怎麽知道我沒去上班?”黃慶反問。

“你沒穿工作服。”陳曉曉聳肩，“平時你要上班肯定是回家之前經過我這兒買吃的，現在剛好下班時間，你卻穿著便裝就過來了，所以我覺得你可能去別的地方了。長瘡?嚴不嚴重啊?”黃慶豪氣地一笑:“習慣了，不礙事兒。哎對了，報紙還沒拿呢。”黃慶有買報紙的習慣。他走到報紙架前，抽出一份《程都日報》，大致瀏覽一下。身後傳來陳曉曉歡快的聲音:“今天有個人給我講了個笑話，特別好玩兒，你聽不聽?”“說啊。”他隨口應著。“說有一個人啊，總是做夢夢見自己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但是只要一醒過來就會忘。然後他就想了個辦法，他在睡覺之前拿好紙筆，做夢的時候，就在半夢半醒之間把夢的內容記下來。結果等他醒過來一看，紙上果然有字！你猜寫的什麽?”

“什麽?”

“看到了你就是豬！哈哈哈哈哈……”黃慶敷衍地乾笑兩聲。

他拿好報紙，正要轉身，視線卻被一張照片吸引住了。那是另一份報紙，三流的都市小報。黃慶俯下身體盯著那張照片，那是一個長相平淡無奇的男人，臉頰瘦削。黃慶覺得這個人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了那份報紙。報上報導的是殺人案件，有兩名被害人，一男一女，女人的照片也在報上。

“嘎……?！”看到那張照片的同時，黃慶突然發出一聲鴨子般的怪叫！“怎麽了?”陳曉曉看著他，“背上的瘡，很疼嗎?”黃慶沒有回答，他死死地盯著那張女人的照片。盡管是模糊不清的黑白照，但他的眼珠子和心臟卻都被緊緊勾扯住，連

半秒都無法轉移視線！他想不通。她的照片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她怎麽會成為被害人?現在他也想起那個男人是誰了，那個名字他記得清清楚楚:蔣成。一定有哪裡搞錯了。他對自己說。“怎麽了啊?黃慶，你可別嚇唬我。”陳曉曉一臉擔憂地從櫃台後面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他一番，“是不是很疼?他現在在不在家?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黃慶如夢初醒。他慌忙搖了搖頭:“沒事，我沒事！不要麻煩。”“真的沒事?”“真的！”他乾笑兩聲，“我在報紙上看見熟人了，仔細一看原來認錯了，可嚇死我了。

來，給我算算多少錢。”陳曉曉仍是一臉不放心的神色，卻老實地回答道:“十六塊五。”

“加上這兩份報紙。”“兩份?哦……十七塊五。”

黃慶掏出錢包遞給陳曉曉一張鈔票，在找錢的同時，她又多嘴問道:“黃慶，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吧?打算怎麽過啊?”

“我生日?”黃慶愣了一下，想想明天便是農歷臘月初五，“哦，還真是，我都忘了，你怎麽知道的?”“范凡告訴我的呀。”陳曉曉可愛地眨眨眼睛，“想要什麽禮物，我送給你呀。”

“少來了！”黃慶笑著接過找零，提起袋子走出店門，邊走邊說，“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過什麽生日，別操心了！”身後傳來陳曉曉笑嘻嘻的叫喊，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她吵人的聲音甩到一邊。

外面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聲音喊道:“黃慶！回來了沒?”“在呢。”他應著聲，抄起抽屜裡的小藥箱走了出去。同居的范凡正在門口換鞋，這男人三十多歲，外表看來倒是年輕得很。

他管黃慶叫“小黃”，而副食店的陳曉曉則管他叫“小范”

，管黃慶叫“大黃”，這個輩分有點兒亂，只是在外奔波討生活的人，怎麽順口怎麽叫，沒有誰會去在意這些細節。

“去過醫院了?”范凡用關切的眼神看著黃慶，“醫生怎麽說?老板那兒我給你請假了，反正都快年關了，活兒不多，我今天也就上午忙了會兒，下午整個跟他們抽煙聊天呢，閑得很。再說你是工廠的老骨乾，老板說讓你一定把身體休養好再回去。”黃慶點頭。

他在這家廠子裡幹了十幾年，是資歷最老的師傅。要技術有技術，要經驗有經驗，又因為沒找對象，平時一天到晚都泡在工廠裡，有活做活，沒活就研究那些新型車床設備，節假日都幾乎沒休息過。

廠裡的小年輕有研究生畢業的，進來了照樣得聽他指揮。可以說若不是在這種清閑的時期，離了他，工廠一天就得停轉。

“膿瘡。 www.uukanshu.net ”他簡單地答道。

范凡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膿瘡?乖乖來！你不說就是疹子嗎?要不要掛水?還是直接做手術?！”“沒那麽嚴重。”黃慶淡淡地擺手，“抹幾天藥就好了。我從小就容易上火長瘡，都習慣了。”說罷他便走進衛生間。身後的范凡叫嚷著說可以幫他擦藥，黃慶連理都沒理。

他跟范凡在同一家機械加工工廠上班，房租也是均攤。他是單身，而范凡在老家連孩子都有了。不知為什麽，范凡好像對給他介紹對象總是很有興趣，把黃慶搞得不厭其煩。

黃慶脫下上衣，赤著身體站在洗手台前，伸手摸了摸後背，手指觸碰到創口的瞬間，一陣劇烈的刺痛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這次的膿瘡還不小，也許是幾個小創口連成了一片，難怪醫生會說很嚴重。

拿出醫用酒精，倒了一些在醫用棉上，接著深吸一口氣，“啪”的一下猛地伸手按在後背上，瞬間的痛感讓他翻起了白眼，咬著牙才沒能叫出聲來。客廳裡傳來范凡看電視的聲音。大概過了一分半，痛感才逐漸減弱，黃慶丟掉棉花，又取出一塊新的，重複了一遍這個步驟，這一次的痛感輕了許多，但仍是一種折磨。也許是該讓小李來幫個忙。黃慶心不在焉地想著。可轉眼又打消了這個想法。他取出紅霉素藥膏，在手上擠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