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翊走向這些被嚇得戰戰兢兢的小廝侍女,安撫幾句。
事已至此,甭管頭上是悶雷,還是青天,也先得努力活下去。
雖然,等到自己把此事上報,這些人也是凶多吉少,但現在不是還沒死呢嗎。
幾個小廝,性格還堅強些,已經止住了哭。
顏翊趕忙詢問:“我聽說,公主有個義女,叫王鸚鵡的,今天怎麽沒見人?”
“公主生前十分疼愛她,公主葬禮,她怎麽能不出現?”
幾個小廝和侍女,交換了幾個眼神,面上的神色詭異,顏翊心知,這其中肯定有鬼。
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個侍女,嚅喏道:“王鸚鵡她失蹤了!”
因為早就知道這一點,顏翊未感到驚訝,又問道:“你們可知她去哪裡了?”
“我們可不知道!”
“就是,王鸚鵡平時從來不拿正眼看我們,明明也只是個婢女出身,仗著公主喜歡她,撈了個義女的頭銜,就天天使喚我們。”
看來這個王鸚鵡在公主府上的風評不怎麽樣啊,顏翊負手而立,又換了個話題:“那嚴道育呢?”
“大人是說嚴姥?”
“對。”
“她……”
一個青衣小廝,軲轆著眼珠子,好像有話要說,顏翊立刻鼓勵他。
他這才說出實情:“昨天晚上,我見到嚴姥了。”
這個嚴姥是最近才入了公主府的外人,自從入府,就和王鸚鵡最友善,出入成雙。
前幾天,早就和王鸚鵡一起失蹤了,眾人紛紛嚷著不信。
那小廝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眼花,連忙辯解:“是真的,嚴姥還說,她有起死回生之術,可以救活公主!”
這個話頭,聽起來有點不妙啊,顏翊思忖片刻,道:“後來怎樣了,她說完就走了?”
“我,我不知道。”小廝艱難開口,終於說出了他憋了許久的實話。
身後一個小侍女,捅了捅他的後腰,怒道:“你怎麽會不知道,昨夜就你一個守靈的!”
顏翊心裡已經大致明白了,可一個堂堂公主去世,守靈的人,卻只有一個,這些侍從也確實太懈怠了,怪不得被嚴道育抓住了漏洞。
那小廝滿臉懊悔:“我也不知是怎麽了,嚴姥走後,我就有點犯困,趴在棺木上眯了一會,醒來的時候,看這棺木沒有任何的變化,也就沒在意。”
“誰知,公主的屍身竟會丟了。我,你們打開棺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這事情肯定是出在我睡著的時候。”
那小廝嚇得哇哇大哭,怎麽勸也勸不住。
顏翊也就放著他,讓他自己平複心緒,轉而向他人問道:“你們老實告訴我,這個嚴姥,到底是做什麽的?”
到了這個地步,大家也不再顧著面子了,這嚴道育欺人太甚,大家都是這公主府裡的螻蟻罷了,她還算計到他們頭上。
如果再不反抗,她和王鸚鵡逃出生天,反倒留著他們這些無辜者代替她們受過,天底下哪有這麽冤枉的事!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勾勒下,王鸚鵡和嚴道育在公主府裡的所作所為,也越加展現在顏翊面前。
這嚴道育當然不是什麽種桑養蠶的蠶娘子,但起初,東陽公主也並不知道。
她因為是有備而來,裝模作樣的也演了幾天,給貴婦人們講解了一些養蠶的知識。
貴婦人們跑來公主府,一是為了湊熱鬧,二也是皇帝號召,她們不得不來而已。
是以,嚴道育以她不算豐富的養蠶知識,就能把她們都哄弄過去,也沒人在意,這個婦人是否真的是蠶娘子。
這之後,隨著嚴道育和公主越來越熟,她就開始給公主表演其他的把戲了。
用眾位侍從的話來說,嚴道育擅長幻術。
像隔空變物之類的,戲法變的很玄,公主對這些把戲都深信不疑,以為她是精通奇門秘術的能人。
很快,她和王鸚鵡就把東陽公主哄得舒舒服服的,並且帶著她們時常出入皇宮。
說是講解養蠶知識,其實都是去給貴婦們,表演幻術。
公主府上的侍從之間,早有懷疑,這個嚴道育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要知道,她操持的這些幻術把戲,全是混江湖的巫女才會的。
這樣的人,偽裝成蠶娘子,混進公主府,肯定有陰謀。可公主寵信嚴道育,其他人的話,她根本聽不進去。
既然大夥都認為這嚴道育不是個好人,這件事就好辦了。
顏翊心想,這些人肯定能夠提供更多的信息,他們不會為了嚴道育保守秘密的。
這樣嘰嘰喳喳了一陣,就聽得一個小侍女說道:“我還聽說,嚴姥也去過太子東宮。”
顏翊心念一閃:“你可知道,她去那裡做什麽?”
小侍女搖搖頭:“具體的我不知道,平時嚴姥只和王鸚鵡接觸,基本不和我們講話。”
“只是有一次,她們躲在影壁後面說話,我正好路過,聽見的。”
“而且,我還聽到,太子殿下,拜托她們製作一個物什,好像是叫銅壺的。”
銅壺,太子殿下要這個物什做什麽?顏翊直覺,肯定不是什麽好用處。
他正沉思著,聽了那小侍女接下來的話, 他登時就傻了。
“而且,那個銅壺,應該已經做成了。”
一個心術不正的公主義女,一個身懷詭異幻術的,來歷不明的婦人,她們頻繁出入太子東宮,到底是要做什麽。
顏翊心中疑惑陣陣,他忽然覺得,東陽公主的死,也許是一切罪惡揭開的前兆。
他頓了頓,又道:“王鸚鵡和嚴道育是什麽時候失蹤的?”
“公主崩逝的那天就不見了。”
這就對了,東陽公主的死,想必和這兩個婦人,脫不開關系。她們害怕葬禮舉行,這屍身見了外人,馬上就會發現其中的端倪,所以,趕在葬禮舉行之前,就算冒著風險,也要把屍身盜走。
這樣看來,公主的屍身,一定控制在這兩個婦人的手裡,她們會不會毀屍滅跡?顏翊更加焦急,對於兩個喪心病狂的罪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元嘉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