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四層都放著幾個大紙盒子,裡面都是些已經處理過還沒有來得及轉交的保險檔案,最頂層,胡亂擺放著幾個筆筒。筆筒上都是灰塵,還有幾根黑乎乎的筆杆從筆筒裡伸了出來。
陸路伸手胡亂抓住一把。
再從地上撿起一張乾淨的A4紙,攤在桌面上,用手中的筆在上面塗抹。
不是,
這個不是,
這也不是,
太粗了,
這個太細了……
那些筆基本上都不能用了,筆芯沒墨,或者筆尖磨損不能再用,鉛筆、鋼筆、圓珠筆、馬克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裡面有一些還能在紙上劃出痕跡的,卻都不是陸路想要的。
“該死……”
陸路咬著牙,他不甘心事情到了結尾卻依舊找不到破解的辦法,他丟下手裡的筆,繼續在筆筒裡翻。
一筆,兩筆,三筆……
陸路在白紙上劃出一張黑色的笑臉。
和出現在老陳跟吳磊掌心的笑臉,一模一樣。
那是一支普通的黑色中性馬克筆,單是用外包裝上看不出什麽區別,但是當陸路再一次用它在A4紙上笑臉的旁邊再畫出一個笑臉時,就發現兩個笑臉,一模一樣。
粗細,比例,三筆之間的距離和位置,
就連笑的弧度,
也都一模一樣!
而且,當笑臉被畫在白紙上,陸路直勾勾地盯著它看時,那種被一種詭異的目光注視的感覺,再一次襲來。
手中攥著筆,陸路深吸了口氣,心撲通撲通直跳。
這就是那個人讓我毀掉的東西?
陸路鬼使神差地在桌子上攤開手掌,攥著筆的另一隻手微微顫抖,如果自己也在手上畫出這樣一張笑臉,那個人,是不是也會像殺死吳磊一樣,出現在身後,用斧頭砍掉自己的腦袋。
他心裡在想。
這個想法一經出現,就無法抑製地佔據了他的大腦,刺激著他的腦神經,就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控制著他,緩緩地,在掌心劃出第一筆。
不要,
不要,
不要!
他內心喊叫著,但連嘴唇都動不了。
第二筆,
已經能看見掌心中,一雙笑眯眯的眼睛。
諷刺,冷漠,嘲笑……
一雙只是用兩筆畫出來的線形眼睛,怎麽可能擁有這麽豐富的感情?
漸漸地,那種被注視感,又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是誰?
來幹什麽?
是那個人嗎……要殺了我?
咚。聲響從後背傳來。
“叔叔,奶奶說我們要走了,讓你把筆還給我。”
緊張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陸路直接把手中的筆扔了出去,驚訝回過頭。辦公室裡沒有別人,只有他自己。
可他明明聽見了小男孩的聲音,那個光頭,穿著病服的小男孩。
陸路站在原地,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那支筆,是他的……”
意識一下子變得昏昏沉沉,盡管褲兜裡的手機在震動,陸路還是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
“呼……”
驀地醒來。
照舊仰臥著,公寓的天花板映入眼中,只有時鍾秒針走時的聲音,在房間裡回響。
他沒有關燈,直接就在沙發中睡了過去,燈光是如此炫目,他不禁伸出手擋了擋。
適應了光線後,
陸路坐起身,他環視房間後,從沙發上爬起來,差點被丟在地上的易拉罐絆了一跤。屋子裡還是亂丟著生活垃圾,桌子上的手機,在嗡嗡震動著。 他拿起手機,手機屏幕上提示有一條未讀短信,短信發自一個陌生號碼,預覽內容顯示著:
任務進度:99%
陸路點進去,短息內容只有這一行字,號碼是那串突然消失在手機裡的電話號碼,只是之前的短信內容,都被清空看不見了。
試著回撥過去,聽筒裡傳來一陣短促的忙音。
“嗯?打通了?”
他低頭一看,不禁低聲說道。
可等他掛斷第二次回撥過去,聽筒裡卻傳來冰冷的女人聲音。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他將屏幕再一次劃到短信界面,眼睛盯著短信中數字。
“就差最後一步麽?”他還記得那個人臨走之前對他的交代。
再次環視屋子後,陸路走出房門。就在這時,他的腳底踩到了什麽東西,險些摔倒。
“嗯?”
陸路低下頭,因為桌子的陰影擋住了天花板的光線,他一直沒有發現地板上有一支筆,一支黑色的馬克筆,他就是被這個差點絆倒的。
他的心砰砰跳。
這是第一次事件裡的東西出現在現實中。
陸路彎下腰,伸手去撿那支筆。
他仔細觀察這支筆的外觀,在兜裡掏了半天,然後將馬克筆裝進褲兜,拿起電話,在夜色中悄然走出房門。
電梯下到一樓,在門開時,蹲守在公寓樓的便衣叫醒另同伴,然後伸手指向陸路。
“買包煙。”陸路笑著從電梯裡走出去。
“這麽晚哪買煙去。”身材偏瘦的便衣說道。
“過馬路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要不你跟我一塊,我請你們吃宵夜。”
兩名便衣對視了一眼,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出來,說:“那正好也幫我帶包煙,紅雙喜,十塊的,帶兩包。”
“算了,還是我跟你去吧。”
個子偏瘦的便衣把錢放回兜裡,跟著陸路走出去說:“還得買點吃的,餓壞了都。”
便利店就在馬路對面,兩個人在離開小區時,陸路還刻意看了眼正在保安室裡玩手機的保安,然後穿過馬路,在便利店買了些麵包和咖啡,便利店裡沒有紅雙喜,便衣隻好買了兩包軟雲做替代,陸路不抽煙,但也拿了包煙和一個防風打火機。
出了便利店,陸路並沒有直接原路返回,順著馬路自顧自往前走。
“你要幹什麽?”
便衣丟下手裡的宵夜,掏槍警告前,露露在前方不遠的十字路口蹲下身子,將煙拆開,點燃三根平放在馬路牙子上,被煙嗆得一邊咳嗽,一邊掏出馬克筆,用打火機,開始一點點將筆杆點燃。
“謝謝你,毛毛。”
他對著刮來的一陣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