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路抱著文件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電腦被蘇晴提前打開,進入死亡人員信息錄入界面。
如果不需要和遺屬聯系溝通的話,在天亮之前應該可以順利完成。
陸路在桌子上放下一遝死亡保險核定單,在他到公司之前,蘇晴就已經用不同顏色的便簽標出類別,這為他今晚的工作節省不少時間。
陳琴,女,65歲,PY縣紡織廠退休職工
陳衛東,男,68歲,PY縣紡織廠退休職工
吳愛蓮,女,66歲,PY縣紡織廠退休職工
趙保國,男,69歲,平縣紡織廠退休職工
……
“是個老年旅行團啊……”
陸路盯著死亡核定表上的名單,如果三輛出事大巴載員全都是這個歲數的乘客,那麽接下來可能會產生的後果將會是不可預估的。
放下思緒,手指快速敲擊鍵盤。
不一會兒,蘇晴端進來一杯熱咖啡,還冒著熱氣,讓陸路趕緊喝了。
“又不是喝藥,還得趁熱。”
陸路笑著接過水杯,他睡了一天一夜,這個時候也不覺得困,但是領導的心意該接受還是得接受的,可咖啡太燙了,陸路輕抿了一口,又趕緊放到桌子上。
轉過頭,迎上蘇晴定定的目光,陸路不禁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蘇晴搖搖頭,眼中的迷茫轉瞬即逝,“倒是這幾天公司沒有讓你來上班,不會有什麽想法吧?”
“沒上班,工資不是還在照常發麽……”陸路臉上有些驚慌,“你們不會要扣我的工資吧?”
“我說你啊……”每當蘇晴不知道該怎麽說陸路的時候,就會以這句話做開場白。
“等這場事故賠償結束後,你跟我去老陳家走一趟吧。”
陸路將要放回鍵盤的手一抖,
老陳?
蘇晴怎麽在這個時候想起他了。
蘇晴看著陸路,“我昨天接到他愛人給我打來的電話,讓咱們幫忙找找他兒子陳陽,你見過的,咱們去看老陳的時候還給我削過蘋果。”
“陳陽?”陸路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雨夜屠夫的身影,再結合蘇晴此刻的狀態,就猜出來七七八八。
“陳陽怎麽了?”
“我不知道。”蘇晴搖了搖頭,“老陳的愛人昨天給我打電話,說從老陳去世後就一直聯系不到陳陽,學校裡也沒有,所以她想托我們幫她找找,這麽大個孩子,應該不會因為老陳的事想不開吧?”
“最主要是,老陳走了,就剩下他們孤兒寡母,我想,我們能幫多少是多少吧,畢竟同事一場,不是嗎?”
“她沒說陳陽是什麽時候失聯的嗎?”陸路問道。
“好像是老陳死的那天,他愛人就給陳陽打電話,電話沒有打通,然後就一直沒有聯系上。”
“嗯。”陸路點頭,“等這件事情忙完了我會留意的,你也不要太擔心,說不定只是跟女朋友出去旅遊,不敢和家裡人說,老陳那脾氣你知道的,玩幾天就自己回來了,沒事的。”
“你確定?”蘇晴懷疑地看著陸路。
“嗯,再等幾天,要是還聯系不上,我找幾個派出所的朋友也幫忙找找,沒多大事,放心吧。”陸路笑著說道。
蘇晴點點頭,“哦,沒事最好,我也是擔心老陳剛走,要是他兒子再出什麽事……算了算了,你忙吧,我去看看其他人怎麽樣了。”
看著蘇晴離開的背影,
陸路歎了口氣。 “有了那本筆記,警方應該很快就能辨別出倉庫裡被燒焦的屍體身份了吧。”
……
陸路敲完屏幕上最後一個字符,雙手離開鍵盤,身體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七名死者的死亡核定信息已經上傳給審核中心,只等審核通過便可以進入支付中心進行賠償款支付,他只需要再等半個小時,等審核狀態通過後就可以回家睡覺了。
看了眼時間,早上七點半。
陸路站起身卷起窗簾,陽光從落地窗中射進辦公室,在桌上形成小兩斑。桌面上的圓珠筆、印章、顯示器、鍵盤上面,細微的光粒子閃閃發光。
“又是一個被辜負的大好清晨啊。”
陸路站在窗戶前伸著懶腰,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清爽空氣,又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時,蘇晴推門而入,眼睛紅紅的,顯然也一夜沒睡。
“還熬得住吧?”蘇晴微微笑著問道。
很顯然,陸路平日運動不足,腰酸脖子疼。
不過,他仍要在蘇晴面前撐門面,跟著笑著搖頭,“好幾天沒吃早飯了,一會兒我請你去南街吃包子吧。”
“我才不去。 ”蘇晴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意思,“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審核部的同事說系統出了點問題,修複起來需要點時間,信息要是沒什麽問題的話你就回去睡吧,我已經交代他們要是出現錯別字什麽的,讓他們直接在審核過程中改了就行,其他的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那你呢?”陸路抬起頭問道。
“我肯定熬不住了,回家還得喂球球,要是有什麽事……你也別給我打電話,手機關機,再見。”
球球是蘇晴養的一隻金漸層,挺可愛的貓品種,硬是被她喂成了一團球,並且在她不斷強調這是虛胖的過程中,一次給球球剪毛後才讓她清醒地認識到,這不是虛,而是真的胖。
“什麽時候我也得養隻貓,無聊的時候得有個發泄對象。”
陸路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扶手,關掉電腦後起身離開辦公室。
走出公司大樓,清晨強烈的陽光讓他一時有些睜不開眼。
他覺得有必要學習一些格鬥技巧,一來可以在以後的任務事件中多一份生存的手段,二就是,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出現了什麽問題,特別是在完成任務的接下來幾天,如同汽油耗盡的引擎一樣,渾身乏力,總覺得缺少一點什麽東西。
“不知道宮守有沒有這種情況。”
打車回到家裡時,陸路看見隔壁的鄰居已經搬回來住了,那位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眼鏡男剛把門口的一堆黑灰用腳尖踢進門縫,抱守合十朝四方拜了拜,神態虔誠,口中念念有詞:
“神符鎮門,百邪不侵,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