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精神病的發展程度有一套嚴格的標準,不是醫生說什麽就是什麽,顧城要自己的判斷。
患者的主觀痛苦程度、社會功能損害程度、自知力喪失和現實檢驗能力都是衡量標準,想要做出準確判斷,必須要親眼看到患者。
林義有些惋惜的說道:“你們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那時候他的狀態很穩定,可是就在幾天前,突然發病,打傷護工,表現出嚴重的臆想症和攻擊性,隻好暫時控制起來。以他的狀態沒法回答你們的問題。”
“他臆想的內容是什麽?”蕭冰很嚴肅的問道。
“警察還調查這個?”林義想了想說道:“好像和世界末日有關,血天使降臨,罪人必將受到懲罰,大概就是這類的話。”
顧城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問道:“他發病的具體時間是哪天?”
“好像……好像……是三四天前!”林義說的很含糊。
“我們需要具體的時間。”顧城的語氣變得很嚴厲。
林義從衣兜中拿出手機,查看日歷備忘錄後說道:“四天前早上九點,病人說完那番話之後,攻擊了一位護工,造成輕傷。要不是發現的及時,護工可能有生命危險。”
四天前!血天使案再發之前,在張松預言血天使出重新出現之後,就發生了命案,會是巧合?
顧城和蕭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懷疑的神色。
很有可能是在案發之前,嫌疑人張松知道了什麽,精神受到強烈刺激,導致突然發病。
“四天前有沒有人探視過他?”顧城問道。
“怎麽可能!”林義很大聲的說道:“特殊病人探視是有規定的,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再說了,病人也沒個親戚朋友,誰來看他?”
顧城試探道:“我就是隨口問了一句,你說的這麽大聲,是不是心虛?”
“沒有,就是平常語調,可能是走廊的回聲。”林義的眼神有些慌亂。
蕭冰也注意到了,但是她什麽都沒說。
“就是這間病房。”林義長出一口氣,總算可以轉移話題。
嫌疑人張松住在特製的單人病房,穿著束縛衣,雙手交叉,手掌固定在腰間。這兩天因為症狀好轉,可以在房間內自由活動。
病房靠走廊一邊是巨大的觀察窗,一種特殊的單面鏡子,可以看清楚病房內的情況。
顧城見到雙手沾滿鮮血的血天使殺手,和他預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血天使看起來非常普通,可以的說是毫不起眼,在人不群眾中你都不會注意到他。就像是你在街上,與你擦肩而過,你不會留下一丁點記憶。
看長相也就四十多歲,絡腮胡子,身材偏瘦,顴骨很高。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灰色,隱約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最主要的是眼睛,因為服用藥物的關系,張松的眼神空洞,目光呆滯。
就這個情況,林義說的沒錯,是什麽都問不出來。
“他都服用了什麽藥物?”蕭冰通過計算藥物的代謝,能大致推算出張松神智恢復的時間。
“這是藥物清單!”林義早就準備好了,笑著把藥單交給蕭冰。
蕭冰瀏覽了一遍,主要是鎮定類藥物,副作用會造成人感官遲鈍,藥效至少能持續六個小時。院方安排每天8點服藥,還要等上三個小時。
“我說話他能聽到嗎?”顧城不想浪費時間,想要嘗試進行溝通。
“能聽到,
但是不一定會反有反應。”觀察窗邊有通訊器,林義按下開關,提醒道:“盡量避免提到敏感詞,不要刺激他。” 顧城想了想才說道:“張松,我是警察!”
張松沒有反應,依舊低著頭,不時搖晃一下腦袋。
“我來!”蕭冰研究過張松,知道他的犯罪心理,他攻擊的對象多為女人,打心底憎恨女人,對女聲可能會有反應。
“學姐你就對他說,血天使來看他了。”顧城想到一句話。
蕭冰重複了一遍顧城的話,張松不搖頭了,慢慢抬起頭,死魚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蕭冰。
“不……你……不是……你……”張松的左臉抽搐了兩下,看起來有些緊張。
顧城掐著嗓子,學著女聲說道:“血天使又出現了,有人在假冒你行凶。對你的名聲是一種侮辱。”
這聲音實在是太假了,張松都沒有搭理他,這就有點尷尬了。
蕭冰隻正要再重複一遍,張松開口說話了。
“我們都是罪人,我們都有罪,就算誠心祈禱,也洗刷不了你的罪孽,隻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脫……”
這可不像是一個吃了鎮定劑的精神病人能說的話,張松反覆的重複了很多遍,顧城用手機錄下來。
一句話重複了十幾遍之後,張松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觀察窗前,臉幾乎貼在玻璃上,一雙死魚眼瞪著蕭冰。
近距離觀察之後,顧城發現張松的瞳孔放大,光線刺激沒有變化。張松這樣的狀況,就算玻璃是透明的,他也看不到顧城的長相。
在觀察窗前停留了一小會兒,張松開始用腦袋撞的玻璃,發出咚咚的聲音。
咚……咚……咚……
顧城發現張松脖子上有傷疤,明顯就是最近一段時間的才留下的, 不超過三個月。
“他脖子上的傷……”顧城用手指著問道。
“不久前和護工……”
咚!
林義還沒說完,張松的腦袋重重撞在玻璃上,皮開肉綻,撞出血了。
張松後退幾步,又是一次更猛烈的撞擊。
“護工!”林義大喊一聲,立刻衝出來三個膀大腰圓的男護工,打開房門,死死的按住張松。
張松拚命的掙扎,護工差點按不住他。
“男人都有罪!死的都是罪人!”喊了幾遍之後,張松的嘴被堵上,隻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這句話又些突兀,顧城覺得張松想的要說什麽,可是又不能直說。
林義給張松注射了強力的鎮定劑,張松逐漸停止掙扎,躺在床上不動了。
張松頭上的傷口並不嚴重,簡單的包扎就止血學了。
“看來今天隻能到這裡了。”林義有些遺憾的說道:“等到病人病情好轉,我會聯系你們。”
時間到了中午,這時候出去也不好打車,精神病院有食堂,在林義的挽留下,顧城和蕭冰在食堂簡單的吃了一頓午飯。
顧城注意到幾個細節,食堂裡的人有說有笑,當他們走進食堂,眾人看到警服瞬間安靜下來。
兩名護工立刻低下頭,有意的回避顧城的目光,不讓警察看到他們的臉,舉動很可疑。
顧城不動聲色的坐下,嫌疑人名單上又多了一類人,護工也有和張松接觸的機會,有可能從張松口中問出血天使案件的細節。他有了新的懷疑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