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玠扶著樹站起來,雖然知道周春好在山上不容易出事,但是把一個小姑娘單獨留在山上,他心裡怎麽也說不過去。
崔玠左右看了看,走到一旁撿起一根兩指寬的樹枝,握在手裡。他身上還背著角弓,對於沒法開弓射大雕的崔玠來說,這玩意兒還不如一塊板磚趁手。
這邊崔玠尋著聲摸過去。
“你的狗?你又是哪裡來的小丫頭?”梁束竹松開手,轉頭看向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郎。
周春好往前走一步,瞪著他,說道:“這山上的東西都是我罩著的!”
崔玠動了動耳朵,覺得這聲音大致有些耳熟。
“梁束竹!”崔玠終於記起這聲音是誰了,那個喝了他三壇珍藏還沒夠的混蛋玩意兒。
崔玠這時候連狗都不怕了,手裡樹枝一扔,拔腿就往那邊跑。
“梁束竹!”
對峙兩邊的英雄俠女劍拔弩張。
迎風忽然傳來一聲飽含深情的“梁束竹”,驚得俠女英雄齊齊扭頭。
“崔五!”英雄一個激靈,頓時反應過來這氣衝衝殺過來的兄弟是誰。
崔玠背著弓殺到梁束竹面前。
“呦,兄弟,換裝束了!”粱束竹挑著笑,戳了戳崔玠背後的角弓,“東西不錯嘛,哪整的?”
崔玠撇撇嘴,好歹也是系統出品不是,不能掉價啊!
梁束竹見獵心喜,繞到崔玠背後,身後一摸。
“崔五,你這是被誰哄了!”粱束竹皺著眉,盯著自己的手,又繞回來。
他把手伸給崔玠一瞧:“瞧,這是拿什麽抹上去的。”
崔玠看見他手上一抹黑,頓時黑臉。
系統這鍋底灰是什麽鬼?!
系統:“這其實是烏金!”
你好像在逗我?
崔玠解下角弓,一臉深沉的說道:“這其實是在我來的路上,一位萍水相逢的道長所贈。這位道長說因有小人作祟使我命有災禍,所以贈了我一張弓,說若不得已可以殺之!”
聽到崔玠的話,原本在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顧雍停下手上動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梁束竹一副看透他的樣子,說道:“你就扯謊吧!還道長還小人,就這麽一裡地,你上哪兒碰上這麽一位道長去。”
“怎麽著,不信是不是,給你瞧個真章的!”崔玠有意捉弄捉弄他,背著手走到草叢裡,彎腰假裝找東西。
梁束竹一臉不屑的看著他故弄玄虛。
崔玠裝作翻找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直起身時,手裡就多了一把怪異的鏟子。
“這是什麽?”梁束竹萬分詫異的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
周春好也有些驚奇,但她更驚奇崔玠是從什麽地方弄到這東西的,不過礙於梁束竹在,小姑娘也沒好意思說出口,只是眼巴巴的在一旁瞅著。
“這叫工兵鏟。”崔玠從梁束竹手裡拿過工兵鏟做演示,擰開螺絲,“看見沒,這裡可以活動調節。擰緊它,就能固定住。”
“說來說去,不還是把鏟子。”梁束竹抱著胳膊撇撇嘴,“要個這東西幹什麽用,一具破弓,一把鏟子,你就這麽忽悠。不過,你這鏟子是什麽料,瞧著倒是結實。”
梁束竹拿著它在石頭上一磕。
崔玠深深的呼了口氣,他要理解,這時候打仗和以前不同,不用挖戰壕,用不著工兵鏟,梁束竹這個古代土著不理解是正常的,正常的。
“還挺硬!”梁束竹拿在手裡掂量幾下。
“顧老爺子,呐,你不是要弄點這山上的花花草草回去嗎,用個鏟子挖著方便。”梁束竹招呼道。
崔玠聽到顧這個字,立時轉頭看向那人。那人緩緩起身,一頭黑髮夾著些許銀絲,那張已經上了風霜的臉出現在了崔玠面前。
與崔玠記憶裡的那張臉就在這一瞬間重合了起來。
“廬江太守以公謀私,臣顧雍請殿下按規處置,以正視聽。”
“廬江太守第五子崔玠,行為不點,品德不端,此等人物,不配為官,當永不錄用!”
顧雍!那個在最後時刻壓垮崔父,壓倒崔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崔玠在身後攥緊了拳頭,面上卻依舊一派雲淡風輕,他說道:“這位先生是誰。”
梁束竹方欲作話,誰料顧雍自己走了過來,笑呵呵的說道:“在下顧和,不是什麽先生,就是個雲遊的人。”
崔玠也笑,他說道:“我看顧先生不像是普通人,世間事那麽多,顧先生此時布衣,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高居廟堂。”
顧雍的目光在崔玠臉上停留了一瞬。
隱隱的針鋒相對讓三人都有些不舒服,周春好倒是絲毫不受影響,蹦跳著搶走梁束竹手上的工兵鏟。
“這東西倒是新奇的很。”周春好說道,“不過確實無用啊。”
她這一蹦跳打擾,倒是減了不少尷尬。
顧雍接過來看了兩眼,若有所思。
“這物的材料用在甲胄上,許是多結實些。”
他順手從梁束竹背上抽出劍,將那鏟子扔在地上,然後向下劈去。
那刀光劍影,看得梁束竹心裡直抽抽,萬分心疼他的劍。
“我這是戚夫人製的劍, 不是那些破銅爛鐵。”
顧雍把劍扔給他,撿起那把工兵鏟。
劍砍不透,不知箭矢何如……
“能否請這位郎君射上一箭?”顧雍說道。
崔玠解下角弓,坦誠說道:“我不會射箭。”
梁束竹登時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是裝樣子,背著弓卻不會射箭,好一個個草扎的英雄!”
顧雍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他可從來都沒想過這樣一個如玉似的郎君居然連君子六藝裡最基本的射藝都不會。他見崔玠背著弓,還以為他是來此狩獵的世家郎君,不過想想也是,哪有帶著女郎來狩獵,卻隻帶一條狗的呢?
“這……”顧雍看向梁束竹。
“別瞧我,我是個練劍的!”梁束竹抱著劍一跳三丈遠。
周春好倒是一直盯著他,可惜顧雍隻將她當成了崔玠帶出來遊山玩水的小丫頭,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顧雍接過角弓,苦笑一聲說道:“我倒是許多年不曾摸過弓,想是生疏了。”
周春好往前挪了挪,崔玠拽住她的衣袖。
“別去。”他壓低聲音說道。
顧雍舉起弓,搭上箭矢。
梁束竹跑的遠遠的,將那把兵工鏟掛到樹上。
顧雍一動不動瞄了許久,待周春好都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時,只聽得一陣弓弦嗡嗡,箭矢破空之聲。
待一聲金石之聲後,梁束竹上前,將箭矢和工兵鏟撿了過來。
顧雍仔細看了半天,面色肅然:“此物究竟用何製成,若為甲胄豈不是能少近三成戰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