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大吉之日,宜嫁娶,太子大婚,迎娶正宮,以固國本。
這一日,天氣含著幾分微涼,陽光卻甚好。
李昶隆起了一個大早,精神奕奕,先是去鄭佩蘭那裡好言安慰了一番,隨後又將婚禮現場查看了一番,待吉時到了之後,便動身前去迎接新娘子,鮮衣怒馬,好不威風。
“姐姐,你還好吧?”鄭佩芝瞅著鄭佩蘭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答。
鄭佩蘭指揮著宮人將大廳布置完畢,又命人將宮裡面來的賞賜搬到庫房去,淡淡的說道:“沒看到我正忙這麽?”
“我自然是知道姐姐在忙,你難道心裡面就沒有一點點的想法?”鄭佩芝問道。
“什麽想法?”
“也罷,姐姐若是不介意,我跟著著什麽急啊!”鄭佩芝笑道,“姐姐之美貌,姐姐之出身,姐姐之聰慧,都不是那位太子妃能夠及得上的,她也不過只是佔一個名分,說到底這東宮還是姐姐的天下。”
“既然知道,還這麽多話。”鄭佩蘭淡淡一笑,“我既然當初接受了母后指婚,那麽久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過,今日瞧你,怎麽覺得有些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鄭佩芝展開雙臂,有些心虛的轉了一個圈,“難道是我變漂亮了不成?”
“總覺得你好像一晚上長大了,變成女人了。”鄭佩蘭笑道。
“姐姐,你也別拿我打趣兒了。”鄭佩芝松了口氣。
蘇橘安同蘇長樂一道坐馬車來了東宮。
一路上蘇長樂都在好言相勸,讓蘇橘安去給老太太跟蘇劉氏認個錯兒,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不能夠忘了倫常。由她在旁邊說和,想來老太太她們也不會再生氣的。
“大姐,認錯兒得先知道錯兒,橘安自認為沒有做錯。”蘇橘安淡淡的說道,“如何認錯?”
“縱然祖母不該追究你夜不歸宿之事,但是你出言頂撞長輩,難道就不是錯嗎?”蘇長樂歎了口氣,“就算是你沒錯兒,但是長者為尊,你難道就不能夠向老人家認個錯兒,難道要老人家給你認錯?祖母年紀大,脾氣執拗,你便是給她一個台階下吧。”
蘇橘安微微笑道:“大姐,我且問你一件事情。你覺得夫人對三姐做的事情做的對嗎?”
“這……長輩的事情,我不敢妄議。”蘇長樂歎道。
“不論長幼,隻論是非,大姐想來菩薩心腸,看著三姐現在的模樣,真的忍心嗎?”蘇橘安說道,“這是夫人跟三姐母女之間的事情,我本來不該置喙,只是我心裡面有自己的底線與準則,錯的事情,我不會附和是對的,也不會自欺欺人。”
“橘安你看待事情太過片面了,沒有母親會害自己的女兒,娘親有自己的考慮,初心是好的,只是結果超出了眾人的意料之外而已。”蘇長樂頓了頓又道,“橘安我知道你為橙樂不平,但是此事萬不可為外人道。”
“大姐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蘇橘安微微笑道,“大姐你也不必再勸了,該怎麽做,我心裡早就有了主意的。”
“你啊,怎麽這麽強呢!”蘇長樂歎道。
到了東宮,已經來了不少的賓客,蘇長樂的人緣最好,自然早被拉去說話了。
十幾天以前才來東宮參加一場婚宴,這裡的情形與那一日何其的相似,蘇橘安意興闌珊,對於李昶隆的婚事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隻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將這一日打發了。
“師父,你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裡啊?”悠然郡主撥開蘆花,在蘇橘安的身邊坐下,“方才瞧著長樂在與人說話,尋了半天不見你的人影。”
“找我做什麽?”蘇橘安問道,“你的臉怎麽了?”
“被我父王大了,不過沒事兒,我今晚上就搬到紫薇宮去居住。”悠然郡主說道,“就是特意來給你說說這件事情的。”
“你父王為何打你?”蘇橘安問道。
“我拜入紫薇宮,不願意嫁人,他不高興,自然就打我了。”悠然郡主無所謂的說道,“早就猜到了會這樣,他打我,我心裡面反倒是輕松一些。”
“你為何不願意嫁人?”蘇橘安接著問道。
“兩年前,大周與煜國交戰,我哥哥是前方大將,我自視有幾分武藝,想著薑姐姐能夠從軍,也想要去做一番事業,就喬裝混入了軍中,不過很快就被我哥哥發現了,他沒有將我趕回去,而是帶著我一起出征。”
悠然踩著腳下的幾根枯草,笑容之中透著幾分淒楚苦澀:“有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我中了埋伏,被地方大將俘虜了,可是後來他發現我是女的之後,將我放了,我也就喜歡上他了,盼著若是戰事結束,兩國停戰,或許還有皆為秦晉的機會,到時候我便主動請旨嫁過去,只可惜天意弄人。”
她嘴角的笑容擴大了幾分,卻更是顯得悲切淒然,她微微仰頭看著天空,將淚水逼了回去,有一絲哽咽的說道:“後來……後來發生了一次交戰,我的哥哥被他給殺了,我親眼見著他割下了我哥哥的頭顱。那一天下著雪,風像刀一般割這我的臉,可真冷。再後來,兩國果然停戰了,但是我們之間也沒有一絲的可能了。他是我的仇人,可我忘不了他。我身為宗室之女,出身尊貴,卻不能夠為自己的婚事做主,父親一心想要為我找一個好夫婿,但是我還是傷了他老人家的心。”
悠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蘇橘安能夠體會到她的錐心之痛。
紅塵之中,癡男怨女太多,愛憎別離,癡纏一世。
蘇橘安攬著悠然的手臂,輕輕的歎了口氣:“我們在此坐坐吧,外面太熱鬧,可熱鬧是他們的。”
“那怎麽行!”悠然郡主起身,將方才的哀傷全部拂去,拉著蘇橘安起身笑道,“熱鬧是他們的,也是我們的。憑什麽他們快樂,我們就該乾看著,這世上誰無煩惱憂愁?過一日且一日,每日活得快活些就是賺了。別愁眉苦臉,想東想西了,我們一起去外面玩吧,這裡的世界規矩森嚴,可是少有今日這般放松的時候,自然是要好好的享受一番了!”
兩人正說著,只見著章海逸突然跳了出來,大笑道:“找了你們許久,原來你們兩個躲在這裡,說什麽悄悄話呢,也說給我聽聽!”
“憑什麽要說給你聽?”悠然抱著手臂不滿道。
“你這個不孝徒孫,怎麽跟師叔祖說話呢!”章海逸裝模作樣的說道,“再敢對我無禮,我便是要罰你了!”
“我師父在這裡,輪得到你罰我?”悠然郡主不遲他這一套,笑嘻嘻的跳過去攬住他的肩膀,“你找我們做什麽?”
“自然是有好玩的東西給你們玩啦!”章海逸說著一手拉著一個,將蘇橘安與悠然郡主拉到了人群中,“這玩意兒新奇的很,你們也來看看!”
他說著從一個男子的手上奪下了一個圓筒形狀的東西,遞到了悠然郡主的手上,說道:“你把這裡對準眼睛,然後轉動這裡,試試看!”
悠然郡主照著做了,不由得驚訝道:“哇,好漂亮啊!這是怎麽弄的?這小竹筒裡面怎麽藏了那麽多東西啊!”
“這叫做萬花筒,乃是西域進貢之物。”章海逸說道,“東西雖然簡單,但是裡面可是變化無窮也。蘇橘安你也看看!”
蘇橘安接過,透過竹筒邊上的一個眼兒朝著裡面望去,果然是花花綠綠的變換著無窮的圖案,身為新奇。
她將竹筒放下,眼前卻是浮現了顧霆君的一張臉,唬了一跳,退後了一步。
顧霆君方式沒有發現她的異樣一般,就著她的手,學著她方才的動作朝著竹筒裡面望去,笑道:“這東西倒是新奇的很!”
蘇橘安將萬花筒放到了顧霆君的手上,笑道:“顧三公子若是喜歡,就留下慢慢看好了。”
這時候一個男子伸手將顧霆君手上的萬花筒奪去,笑道:“連三弟都感覺到新奇,我也要來湊個熱鬧!”
蘇橘安隻覺得這個男子有幾分眼熟,忽然想起這不是那一夜在淮南王府花園內與女子偷情的那人麽!
她的臉上微微發熱,迎上了顧霆君狹促的目光,不由得將他瞪了一眼。
顧霆君含笑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二哥顧霆彥。”
顧霆彥不知道自己的風流事跡已經叫旁人看了去,抱拳道:“上回子只是遠遠的瞧了一眼天女非風姿,今日有幸,能夠近距離目睹天女的芳容。”
“顧二公子。”蘇橘安福身行禮。
又來了幾分貴公子,顧霆君與他們攀談起來,蘇橘安趁機離開,去尋薑樺葦的身影。
蘇長樂搖著一把團扇,悠悠的走了過來,問道:“方才我瞧見你與顧三公子似乎很熟呢!”
“算不得相熟,不過上回子秋闈狩獵,我遇到了危險,虧得他出手,我才逃過一劫,算起來他還是我的恩人。”蘇橘安淡淡的說道。
蘇長樂歎了口氣,幽怨的說道:“若無當年那場誤會,或許我跟顧三公子早就成為夫妻了,隻感歎造化弄人啊!”
“什麽?”蘇橘安略微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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