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新禹思索了一會,說道:“二公子,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也知道,現在辦什麽事,都要上下打點打點……”
“錢不是問題,只要我能平安出去就行。”汪學霐心裡對薑新禹有些失望,當年那個憂國憂民的青年,換成了一張唯利是圖的嘴臉。
薑新禹點了點頭,說道:“你這件事,我看怎麽也得……兩百塊大洋!”
以往類似的案子,最多三五十塊就能辦成,但是對汪學霐必須要多收,萬一事情敗露,如果能和錢聯系在一起,對薑新禹來說,影響不會很大。
這種事見怪不怪,不收錢放人,才會惹人懷疑!
汪學霐一點都沒猶豫,說道:“可以。我什麽時候能出去?”
“最快今天下午。”
“謝謝薑警官。”
薑新禹淡淡的說道:“不用謝我,謝謝你自己是一個有錢人就行了。還有,出去之後,最好趕緊離開堰津,你要是被日本人抓了,我也沒辦法救你。”
“我明白。”
“那個抓你的警察如果來提審,你不用隱瞞身份,對他實話實說就行。”
“他會不會把我交給日本人?”
“看在錢的面子上,我猜他不會。哦,對了,錢什麽時候能送來?”
“隨時。”
汪學霐既然這麽說,他的同伴一定就在警察局附近,十有八九是汪家派的隨從或者保鏢。
回到了緝私科,雷朋依然在呼呼大睡,薑新禹經過他身邊時,伸手拿起了那張報紙,說道:“都第二天早上了,你還睡?”
雷朋閉著眼睛哼哼著說道:“你少唬我,哪有那麽長時間。”
薑新禹拿起茶幾上香煙,坐回辦公桌後面,從香煙盒裡抽出一支點燃,說道:“雷朋,有彩頭了。”
在警察局,‘彩頭’通常是指灰色收入部分,意思是有額外的油水。
“緝私科的彩頭,和我有啥關系,存心氣我是不是……煙哪去了?”雷朋伸手在茶幾上劃拉著。
“不是緝私科的彩頭,是你抓回來的那個人!”薑新禹把香煙盒扔回去,不偏不倚正砸在雷朋的鼻子上。
雷朋捂著鼻子坐起來,甕聲甕氣的說道:“新禹,你小子存心的是吧!”
薑新禹笑道:“我都沒想到,能扔的這麽準。”
雷朋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想了想說道:“我抓回的人?誰?”
薑新禹說道:“剛才閑著沒事,我去監獄提審那個販私鹽的家夥,心想著查出點線索,抓到幕後的大魚,沒想到竟然有意外收獲。”
“這家夥願意繳納罰款?”
“不是他,是另外一個叫鄭昆的人,他主動跟我提出來,願意拿錢消災。”
“拿錢消災倒是可以……他會不會是反抗分子?”
“我不知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再去審一審。”
“是得審一審,老子要是一天抓兩個反抗分子,那可出盡了風頭!”雷朋站起身,拿起茶幾上的警帽戴上,準備去提審汪學霐。
薑新禹叫住他,說道:“我提醒你一句,我跟他談好價錢了,你別傻不愣登把價錢降低了。”
“什麽價錢?三十?五十?”雷朋一邊系著警服扣子一邊說道。
“兩百塊。”
“多少?兩百塊?你說的是銀元?”
“廢話,當然是銀元,兩百塊中儲券買包煙都不夠。”
雷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道:“新禹,你小子是真夠黑的!我剛才還在想,
是要他三十還是五十……那小子這麽有錢嗎?” “行了,我也不瞞你了,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
“汪敬旻的二公子汪學霐!”
“啊?汪家不是跑四川去了嗎?”
“汪學霐說,他回來接他姑姑去四川,他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去審問清楚了,別將來出了事,埋怨到我的頭上。”
雷朋嘿嘿笑道:“我不審了,萬一審出來他是反抗分子,你說我怎麽辦?是交給日本人,還是放了?多讓我為難啊!”
薑新禹把煙頭熄滅在煙灰缸裡,說道:“那我就不管了……雖然人是你抓的,但是也不能把我扔在一邊吧?”
“瞧你說的,我雷朋什麽時候這麽不仗義過?這樣,四六分,不!咱哥倆一人一半,夠意思吧?”雷朋拍著胸脯豪爽的說道。
薑新禹笑道:“別介,我就是一個牽線的中間人,分我三成就行,拿多了咬手。”
雷朋大笑著說道:“那成,我也不跟你客氣了,我這就去把汪二財神爺放了!”
“別忘了收錢。 ”薑新禹提醒著說道。
“放心,忘了啥也不能忘了這個!”說完這句話,雷朋推門走了出去。
…………
第三天下午,一點五十分。
三輛轎車依次停在大沽鍾鼓樓後面的馬路上,車裡都是紅橋警察局緝私科的人,今天是遵照薑新禹的命令,來大沽殺一個“回馬槍!”
“玉虎,科長什麽時候到?”一名緝私警察問道。
“我怎麽知道,等著吧。”趙玉虎坐在副駕駛座位,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感覺十分愜意。
此刻,薑新禹正在鍾鼓樓上,他搬開偽裝用的枯樹枝,掏出匕首撬開兩塊青磚,把那支用油布包裹的中正步槍拿出來。
在冀中受訓的時候,最開始接觸的槍都是中正式,雖然特工用手槍的時候最多,但是最能練習槍法的還要數步槍。
薑新禹的槍法在特訓班一直能排進前十名之列,這種距離下射擊,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這支槍是讓他當警長時候,收繳上來的黑槍,槍號早就被賣槍的人擦掉,扔在警察局的證物室已經快一年了,從來沒人過問一聲。
趁著值班的機會,薑新禹偷偷進了證物室把槍拿出來,順手連證物記錄卡都一並帶出來燒掉。
負責證物室的警察,即使發現丟了槍,這種背黑鍋的事,沒人會主動去聲張。
薑新禹事先檢查過,在證物室存放的相同型號槍支裡,自己這支算是比較好的了。
他舉起步槍,槍托頂在肩窩上,槍管探出城牆垛口,對準了那間鐵皮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