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楊廣頓了頓嘴,道:“歷陽杜伏威、海陵李子通皆乃巨賊矣!其余如樂伯通、聞人遂安、張善相、汪華、皆割據一方,吳興方向,朕又得密報,沈法興蠢蠢欲動。”
“在這暗流湧動的時機,你們作為留守江都的重臣,應當清楚的分析局勢,明白那些勢力是可以不用打而招撫的,那些勢力是必須剿除的,只有準確的判斷局勢,才能遊刃有余,進而在這場混亂的角逐中勝出!”
楊倓畢竟只有十五歲,對時局只能了解個大概,故而虛心請教道:“孫兒愚鈍,還望聖爺爺明示!”
楊廣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陳棱,道:“朕以為,對於聞人遂安、汪華這種地方勢力首領,所求不過保境安民,你們應該盡力拉攏,引為朝廷所用;對於張善安、樂伯通這種趨利小賊,當以利誘之,引為朝廷抓牙;對於沈法興這種地方豪族,應該盡力穩住,這種勢力只要朝廷越穩定,以後就越有機會收拾他們;對於李子通、杜伏威這種老賊巨寇,則要剿撫並用,無絕對把握,切忌貿然開戰,否則,一失足則江都失!”
“總之,朕要你們拿著朝廷的雞毛當令箭,讓這些賊寇彼此互相殘殺,朝廷則坐收漁翁之利!朕允許你們,任何諸侯、賊寇都能詔安,把朝廷的權力發揮到極致!同時,在官職和賞賜上不要吝嗇,決斷不了的,可上報於朕,朕替你們批!”
原本對於留守江都還沒有頭緒的楊倓,聽到楊廣的指點,頓時有如醍醐灌頂,興奮地道:“孫兒明白聖爺爺的意思了,有了這個大的方針,孫兒留守江都有更加有把握了!”
說到這,楊廣計上心來,嘴角微微上揚,道:“朕率大軍走後,有如抽走了各方群雄頭上的懸頂之劍,他們一定會松一口氣,放松對朝廷的警惕,內心也會開始蠢蠢欲動,覬覦他人的領地。如此,朝廷的機會就來了!”
“倓兒,你可以江都留守的名義,先敕封杜伏威為歷陽大總管,將他所佔的兩淮地區和李子通的地盤都封給他,給他一個討伐李子通的名義。同時,暗地裡許諾,他攻打杜伏威,朝廷一定不插手,功成後,再行加封。如此,則正中杜伏威下懷!”
“然後,你再派使者以招撫的名義到海陵找李子通,他不是自封為XX將軍嘛,那就把這個名號給他,同時資助他一些軍械裝備,替他分析局勢,讓他相信,杜伏威和他是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關系,只能活一個人。”
“此乃驅虎吞狼之計,一旦成功。屆時杜伏威進攻李子通,李子通必然誓死頑抗,朝廷可坐收漁翁之利,屆時是戰是扶,可由你們自行裁定!”
“隨後,你再派人到如聞人遂安、汪華等各地方勢力,將他們的既得利益全都封給他們,給他們合法保境安民的權力。反正就是一個官職名號而已,這些人胸無大志,自然不會與朝廷作對,說不定還能從他們手上收上賦稅和糧食。”
“最後,把江都城內的倉庫和江都宮內的金庫裡的金銀財寶全部拿出來,用來招募流民和百姓從軍,像張善安、樂伯通這種小賊,見識不廣,平時就會渾水摸魚自然,你們要以重金利誘他們來為朝廷效力。待時機成熟,可威逼沈法興將三吳之地的賦稅錢糧上交朝廷,如若沈法興不識時務,則可派一王師,率領這些流民賊寇南攻沈法興,趁機收服三吳!”
聽到楊廣的分析和計策,楊倓與陳棱對視一眼,皆拜服道:“原來聖上早有謀劃,如此,
江南可定,大隋可興啊!” 這些東西可是楊廣在之前仔細考慮過的,此刻井井有條的說出來,心中不免一番得意,但念戰場形勢瞬息萬變,還是叮囑道:“這只是朕的預想和計劃,天下時局瞬息萬變,其中的分寸和戰撫,你們要自行把握好!倓兒,你第一次出任江都守,執掌一方大權,對各方勢力的情況可能了解的不多。這點你要多去琢磨和分析,別人口中說的,都會帶有個人情感和局限性,只有你自己去分析、去理解、去判斷,然後最終得出的結論,才是最好的!”
楊倓正色回道:“聖爺爺的教誨,倓兒定當銘記在心!”
見此, 楊廣拍著楊倓的肩膀,輕舒了口氣道:“好了,該交代你的事都交代了,你就先下去,同陳棱和你留守的班子成員商議留守的事宜吧!朕會在洛陽,靜待江都傳來的好消息!”
楊倓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眶有些濕潤,道:“倓兒既為留守,就不能在聖爺爺身邊盡孝了,還望聖爺爺多多保重,倓兒在江都靜候王師勝利的消息!”
楊廣突然有些傷感,畢竟這個孩子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馬上就要分離了,內心難言一種傷感的情緒。不過,楊廣還是笑著道:“好了,還沒到分離的時刻,別說的那麽傷感!”
見此,楊倓和陳棱雙雙抱拳,道:“聖上(聖爺爺),微臣(倓兒)告退!”
目送著楊倓離開,楊廣一時間思緒萬千。
一方面,在自己的三個兒子中,自己其實最鍾意的是長子楊昭,其人雅性謹重,有君人之量,身體也是昭有武力,能引強弩。可惜,降年不永,英年早逝,哀哉!
長子雖然去了,但還是給楊廣留下了三個聰明帥氣的孫子。長孫楊倓天資聰穎、機敏過人,為人儒雅質樸,有王者之風;仲孫楊侗溫厚仁愛,小小年紀就有長者之風;季孫楊侑氣度非凡,為人謙謙有禮,有君子之風。
楊廣對於這三個皇孫都格外器重,楊侗、楊侑是早早的就被確立為留守,小小年年就大權在握。而對於楊倓,楊廣則是因為太過喜愛,舍不得他離開身邊,故而去哪都要帶著他。
現在眼看著楊倓要離開自己、鎮守一方,楊廣的心裡是既欣慰又難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