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本身就來歷不明,又有染瘟疫得嫌疑,連官府的人都不願碰,村民們哪裡能容得下。芸娘拗不過村民,便帶著小蝦米和徐輝,搬出了雙溪村,在東陽城和雙溪村中間,選了個平坦的地方,搭了個簡陋的住處。
“徐輝,你這做包子的法子,是從哪裡學來的?”
已經快到晌午,包子鋪已經撤了,包子鋪的工具都已經卸到了驢車上,芸娘一邊趕著驢車,一邊對著徐輝說道。
這徐輝做包子的法子確實異於常人,其中最奇特的就是,徐輝的包子餡必須用到豬皮。這種豬皮連油都榨不出來,基本沒人會去買這個東西,偏偏徐輝卻要用到這個東西。
除了豬皮外,還要用到硝石。
芸娘按照徐輝說的,把豬皮切碎熬湯。等湯濃稠到一定的地步,然後在把盛湯的鐵鍋放在水盆裡。再往水裡扔硝石。硝石一遇水,水便開始結冰。鐵鍋裡的湯瞬間被凍成了跟豆腐一樣。
然後再把凍成豆腐的豬皮湯,切成小塊的方形。在做包子的時候,每個包子裡面放一塊。這樣,蒸出來的包子,才會有滿滿的湯汁。當然,在蒸的時候也要控制火候。為此,徐輝還給她做了一個沙漏,等沙漏完,直接揭開蒸籠就行。
徐輝斜靠在車把上,沒有去理會芸娘的問題。“難道我是穿越過來的,我也要告訴你?”徐輝心裡想道。
前一世的徐輝,可以說是擁有一個很成功的人生。六七歲就被新聞媒體做了一期神童的專訪。面對無數的名校邀請,十幾歲的徐輝毅然的選擇了輟學,開啟自己的商業帝國之路。
輾轉商海,徐輝靠著自己的天賦和獨到的眼光,一步一步建立起自己的商業帝國。等到徐輝三十多歲時,他已經站在了金字塔尖了!可是意外卻發生了,在一次出訪第三世界國家的時候,徐輝染上了當地的新型病毒,現有的藥物科技拿這種新型病毒,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彌留之際,徐輝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好好重新過一生,什麽神童,什麽商業帝國,都是狗屁,徐輝隻想好好的享受生活,什麽也不願追求。
帶著這個願望,徐輝告別了那個商業帝國,告別了那個世界。等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另外一個世界,而最悲催的是,自己除了那個可惡的病毒之外,什麽都沒帶過來。
這是要再折磨我一回,徐輝心裡想著。看著自己的瘦胳膊瘦腿。一路過來,徐輝受盡了人情冷暖,最後是芸娘救了自己。他永遠忘不了芸娘背上的溫度,是她把自己背出了死神的魔抓。
那個病毒仿佛不適應這個世界的環境,徐輝身體康復了一些之後,病也逐漸好轉了。至於那個包子的做法,當然是徐輝從那個世界帶過來的!
“包子提到十文錢一個,爭取在年底之前就去夾城巷買個店面,省的每天來回趕著,怪累人的。”徐輝斜躺在驢車上,嘴裡哈著白氣慢悠悠的說道。
小蝦米耳朵厲害,徐輝話音剛落,小蝦米便從車上探出腦袋大聲喊道:“娘,徐哥哥說要在東陽城買房子!”
“別聽你徐哥哥瞎說,夾城巷的店面哪裡是我們能買的起得。”夾城巷的店面在東陽城算得上是天價,而且極其搶手,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東陽城旁邊這麽多村子也存在好些年了,也沒聽說哪個村民去城裡買房的,更別說是夾城巷的店面。“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芸娘一邊趕著驢車一邊說道。
“現在朝廷北方戰事吃緊,
東陽城今天又抽調了一部分守備軍去駐扎祁西城,說不定哪天老皇帝一跑,來個南巡。我可不想在這當個亡國奴。現在多掙點錢,趁早去南方選個富庶之地,買下幾畝田地,再置上幾房大宅子,然後安度晚年。” 吱吱呀呀的驢車粘碾著碎石一路向前,這個年代還沒有橡膠車輪,都是實打實的木製車輪,車底下稍微有點碎石都能把車顛的老高,徐輝被顛了一路,這會已經把書枕在了腦袋後面。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芸娘看了一眼半睡半醒的徐輝。“看你整天拿著本書,卻不像個讀書人,如果按你的說法,大楚危在旦夕,那你應該趕緊為朝廷獻計獻策,報效國家去啊。”芸娘笑道。
“沒意思!”半睡半醒的徐輝吐出三個字。
徐輝可沒有什麽報效國家的想法,更何況這個世界與原來的世界不一樣,歷史的車輪走出了一條岔道,與原來世界的歷史有很大的出入。如果是個唐朝或者宋朝,徐輝可能還會有興趣去拜會一下歷史上的那些名人,但是對這個叫大楚的朝代,徐輝打心裡沒什麽興趣。
三人駕著驢車到住處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徐輝眯著眼,看到最後一抹斜陽淹沒在遙遠的地平線上。
晚上的時候,芸娘像往常一樣,忙著準備第二天早上做包子的食料,同時也為徐輝熬了一碗藥湯。
徐輝現在雖然是十六七歲的身軀,但心裡卻是個歷經商海沉浮的中年人,芸娘比徐輝大上幾歲,但徐輝的心性卻要比芸娘成熟太多。
以徐輝的眼光去看,芸娘應該也不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雖然芸娘有說過自己和其他村民一樣,是逃難過來的,但從氣質上看,卻明顯多了一份大家閨秀的氣質,這種氣質對一般的老百姓來說絕對是一種奢侈品。而且對小蝦米的生父,芸娘從來絕口不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吧!”徐輝心裡想道。
第二天一早,天上開始飄著鉛色的雲,徐輝三人還沒行到東陽城,便下起了鵝毛大雪。
“駕!”
天剛剛微微亮,又有一隊人馬出了東陽城,看方向是直接開往祁西城的。
馬和士兵把地上的雪,踩出一道道黑色的傷疤。一列士兵過後,東陽城的城門口已經變的泥濘不堪了。
“祁西城雖然不如東陽城繁華,卻是拱衛大楚都城的重要城池,是戰略要地。看樣子,北方的匈奴人已經威脅到大楚的都城了。”徐輝看著遠去的人馬,心裡想道。
東陽城內的百姓看著這幾日城內的軍隊不斷被調遣,也開始議論紛紛。不過也隻是嘴上說說,日子還是照樣過,夾城巷的食坊依然人來人往。
芸娘照例支起攤位,今天的食客顯然更多的開始談論北方的戰局。
這個世界的北方少數民族已經形成相對穩定的政權,北方的匈奴人一直覬覦中原沃土。冬天是遊牧民族的噩夢,所以每到冬天,北方的匈奴人總是會南侵,西北的鮮卑人也會趁機襲擾大楚西北邊關。
這種情況年年見,老百姓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今年有點不一樣,但哪裡不一樣,老百姓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徐輝倒是看的出來,往年北方匈奴人冬天的南侵,最後的結果都是大楚賠款,然後送上一大批食物布匹。但是今年,匈奴人卻遲遲不提條件。
“芸娘,你中午帶小蝦米吃點東西,我出去轉轉。”徐輝說著,便起身離開了。這裡隻能接觸東陽城的底層人士,徐輝從他們身上獲得的信息太少,很難看清現在的局面。徐輝知道哪裡能接觸東陽城的上流人士。
東陽城地處南北商販往來交匯之地,醉仙樓作為東陽城最高檔的消費場所,那裡龍蛇混雜,總能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消息。
今天的包子雖然提價到十文錢, 但還是被早早的清空了,芸娘收拾好攤位之後,便帶著小蝦米吃東西去了。徐輝趁著空,直奔了醉仙樓。
下了整整一天的雪,整個東陽城此刻一副厚厚的素裝。醉仙樓的夥計正用長竿清理掛在門頭上的燈籠,大紅的燈籠上覆著一層厚厚的雪,被店面夥計的長竿一捅,便搖撒下一大片碎碎的雪花。
徐輝雖然衣著樸素,但店面的夥計依然好聲招呼。這裡的店面夥計江湖見的多,衣著樸素卻腰纏萬貫的有錢人不少見。
店面夥計直接把徐輝引到了樓上。酒樓內喧嘩的厲害,推杯換盞之聲不斷。酒樓裡挺著胸脯撅著屁股的侍女不知道被誰佔了便宜,發出一陣浮誇的尖叫,換來的是酒客們的陣陣笑聲,還有桌子上散落的碎銀子。
徐輝選了一張桌子坐下,隨即擺擺手示意暫時不需要酒菜。店面夥計見狀說道:“那請客官稍候,秦琴姑娘要一會才會出來。”
徐輝舉手投足之間,都藏著一種雍容。以店面夥計之見,肯定又是來追秦琴姑娘的富家公子哥。知道秦琴姑娘不喜歡那些有錢的俗人,便把自己打扮的樸素,以博秦琴姑娘的好感。
酒樓裡大多是縱情聲色的酒客,不過其中也有一些恬靜用餐的人。徐輝環顧一周,自顧用餐的大多風塵仆仆,一看就是過腳的商人,商人腳上踏著厚厚的翻毛靴子,而且靴子已經損舊。此刻南方應該還沒有這麽冷,看樣子應該是剛從北方打算南下的商人。商人大多眉頭緊鎖,時而獨酌,時而搖頭,即便與旁人閑聊,也難露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