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研究院、銀行、典當行……最讓塞加可汗感到新奇的，當然就是集股票交易、債券交易、期貨交易等為一體的日瓦丁金融中心，位於原鎮廣場的市場原址。

　以前的武器店、盔甲店、雜貨鋪等等，已然改頭換面，門口掛著的匾額上，全都是社什麽“股票”呀、“基金”呀、“期貨”呀……塞加可汗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朱三沅無不得意地向他介紹道:“現在，它們構建起了另一個市場——金融市場。金融市場，看不見、摸不著，但又是確實存在的。簡單說，它是讓錢變活，讓錢生錢。”

　塞加可汗對金融的理解范疇，還局限在民間借貸方面，領主之間的拆兌、向平民放高利貸。聽了朱三沅介紹的這一大堆金融名詞和運作原理，簡直是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這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塞加可汗城府極深，沒有目瞪口呆，但眉毛下的兩條窄縫裡卻掩蓋不住驚奇的亮光。

　“混世魔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塞加可汗實在忍不住，再一次問道。

　“如果我說我是來自未來的使者，可汗大人會相信嗎?”

　塞加可汗爽朗一笑，“未來?離這兒幾天路程?”

　二人“哈哈”大笑。

　這一次，朱三沅不再插科打諢，要趁熱打鐵，他要主動引入正題。

　“可汗大人，如我之前所說。我在草原上成長，對遊牧民有著深厚的感情，故而今日才能與大汗一見如故。想我大魔國，與大汗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大汗為何勞師動眾，詰難日瓦丁呢?”

　塞加可汗笑道:“我亦賞識魔王的才華，只不過，魔王之擁兵自立、割據稱雄，破壞了這裡的固有秩序，威脅到卡拉迪亞大陸之傳統風俗。我雖遠在漠南，亦有衛道之責任。故而動了乾戈。魔王，此乃公戰，非為私仇也。草原勇士，不敢因私廢公！”

　塞加可汗以卡拉迪亞傳統秩序的衛道士而自居，佔據了道德的製高點。把戰爭責任一股腦推給朱三沅，誰讓你小子自立的?人人可得你而誅之。

　朱三沅擺擺手，“卡拉迪亞舊秩序?恐怕要追溯要大帝國被瓜分之前吧?”

　針鋒相對，針尖對麥芒。咱倆是烏鴉落在豬身上，看看誰更黑;豁嘴子吃肥肉，肥也別說肥。站在古帝國的角度上看，咱爺倆的王位、汗位都屬於來路不正，都是帝國叛亂分子。一個山上的狐狸，就別講聊齋了;都是老中醫，你別給我開偏方。

　二人會心一笑。

　塞加可汗心說哎呀，怎麽說著說著就嗆火了?要再這麽著，咱就沒得聊了。

　“歷史的問題，還要交給歷史來處理。”朱三沅也感覺說得有些過火，趕緊往回找補。“歷史的發展，有其必然性。正所謂，存在，就是合理的。”

　氣氛緩和之後，朱三沅直擊要害，順著這次衝突往下說，請塞加可汗退兵。

　談判，就是雙方的讓步。總要有取舍，有交換條件。

　塞加可汗“呵呵”一笑，沒有急於作答。他用“呵呵”的態度婉轉地拒絕了朱三沅的要求。

　我兩千兵馬浩浩蕩蕩地殺過來，把你區區這二三百號人圍住，破城只在旦夕之間。你讓我退兵我就退兵?沒得到我心動的好處，我豈不成了大傻子?

　朱三沅進一步妥協，說只要大汗退兵，大魔國便與庫吉特汗國結成兄弟之國，大魔國保證，絕對不向草原擴張。

　塞加可汗覺得更可笑了，心說你還想著向草原擴張呢?就憑你?

　朱三沅繼續說道:“金戈鐵馬，汗國之所強也;金珠玉帛，大魔國之所有也。你我強強聯合，互通有無，各取所需，豈不美哉?”

　塞加可汗聽出點兒門道來，這才開了尊口，“願聞其詳。”

　朱三沅重提他的金融帝國，說大魔國新興之國，短短數月，已使日瓦丁成為卡拉迪亞大陸上第一經濟重鎮，小小的大魔國也成為全大陸的金融中心，足以說明他們精於貿易。如果能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外部環境，不出幾個月，他們必然將成為全大陸最大的經濟體。

　塞加可汗聽著，心說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朱三沅繼續說道:“大魔國願意向庫吉特汗國支援各種生活資料，以解決汗國商品短缺問題。”

　之後，朱三沅拿出一份詳細的清單，上面清楚地標記著各種成品食物、酒水飲料、陶器、鐵器、絲綢等商品，後面還標注著單位。

　塞加可汗照單全收，“哈哈，那該有多不好意思啊……好吧，男子漢說話，要一言九鼎。這樣，我即刻率兵退回草原，但是，你也要撤回你的部將肥龍，薩吉徹堡，仍然要歸我庫吉特汗國所有。”

　“當然沒問題。”

　“既然這樣，我們就算達成一致了，可喜可賀呀！”

　兩位首腦按照庫吉特人的習俗，指天畫地、擊掌為盟，不需要書面性的協議，誰都不會違反的。而且塞加可汗已經收下了朱三沅的禮單，白紙黑字，不會騙人。

　看似屈辱性的和議，其實對大魔國是有利的。

　首先，奉送那些商品，是大魔國在“去庫存”。因為資本的投資熱潮，全大陸的資本都在源源不斷地流入大魔國。

　在資金和政策的刺激下，高級人才和勞動力也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大魔國內部已經嚴重地供過於求。

　於是，妞妞幫著朱三沅設立了“護國基金會”，用這些庫存當做“和平投資”，說白了，花錢買和平。

　正是因為庫吉特人的燒殺搶掠，嚴重損害了投資人的利益，才使這些股東們意識到，唯有和平才能帶來利潤。所以，他們轉變了態度，支持用實物和第納爾換取和平，就當是上繳的“保護費”了。

　站在國家層面上說，大魔國一點兒都不吃虧，相反，還對衝了戰爭帶來的經濟創傷。一舉兩得。

　其次，這些“保護費”也是朱三沅和妞妞給庫吉特埋下的一個貿易戰“地雷”。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現在，從地緣政治的角度看，大魔國的核心利益不是庫吉特草原，所以先哄著它、騙著它，預埋一顆雷。

　等大魔國的戰略目標指向草原的時候，就輪到這顆地雷發揮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