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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氏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紅錦騙了!她萬萬沒有想到紅錦再三提到的信居然是假的,不要說是她,就算是五娘也沒有想到紅錦手上的信是假的。
紅錦沒有收到那封信,輕輕坐回到椅子上看向廳上的眾位夫人:“那信是假的,不過夫人的話卻是真的。”
“第一件如假包換的事情就是,夫人讓自己的丫頭誣我和五娘下毒害她,想置我們以死地;目的嘛,想來不用我說,當然是因為鳳家——五娘那一房可是有我兩個弟弟呢!”
“第二件嘛,就是父親出事了;雖然容家的信是假的,但是父親早在月前便出事,信早早就送到了府中,卻被夫人藏起來置父親的生死於不顧,只是一心的來謀求鳳家的家業;應該說,夫人是恨不得我父親早早死掉才對,這樣鳳家便可以由著她來做威做福。”
“而,各位夫人及我、還有所有的弟弟妹妹的生死,都握在了夫人的手上;她想讓人生就生,想讓死嘛——看她對五娘和我了沒有?到時你們也是一樣!”
四娘還是一樣神色並沒有什麽變化,隻冷冷的道:“好在有錦兒在,不然我們幾個早晚都死在了她的手上!就如同是幾年前我們府中的三娘一樣。”
二娘季氏看了一眼吐血後無力癱倒在椅子上的寧氏:“大姑娘、大姑娘的話也只能說是一面……”
“二娘,你現在還沒有看清楚?如果二妹妹在這裡,絕不會像你一樣愚笨!不說其它,難道你忘了自己先後死去的兩個兒子了嗎?!”紅錦的聲並不大,只是帶著一種讓人冷到心底的寒意。
是的,她要在今天置寧氏於死地,絕不容許寧氏還有再翻身的機會;被寧氏一而再的謀算,她要一勞永逸的痛打落水狗。
季氏聞言愣了一會兒,好久才道:“老爺,當真……”
“你問五娘。”紅錦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打發了她。
就像能質問的寧氏啞口無言的也只有五娘一樣,能讓季氏輕易信服的也只有五娘;紅錦只是想用最快的法子解決了寧氏,如此浩宇也就得救了。
因為在鳳家最了解寧氏的非五娘莫屬,就算是二娘季氏也是不能比的:因為五娘和寧氏鬥了十幾年,互相間的了解是最深的。
要把寧氏逼到啞口無言,紅錦也不是不能做到,她也知道鳳府無人外出去給鳳德文送信;但是她做便要比五娘多費些功夫了;更重要的是,她要讓那丫頭說出實情來,因為她手上並無容家的信。
五娘在知道紅錦手上的信是假的以後也愣了好久,然後明白自己被利用了,從一開始她在寧氏面前棄紅錦的時候,就被紅錦利用了。
不過眼下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而且把寧氏除掉於她有天大的好處,她當然要配合紅錦。
“老爺只在走了四五天時給我寫了一封信,讓我好好的看著鳳家和夫人。”她說著把信交給了季氏:“說過幾天再給我寫信,會隨時讓我知道他在哪裡,以便於我在府中有什麽事情時能寫信給他。”
“可是自那之後,老爺再無隻言片語給我;我也奇怪問過夫人很多次,夫人隻說老爺寫了信回來,只是並無信給我而已。”
五娘看向季氏:“我能說什麽?只能暫切相信她,因為她可是老爺的妻室,就算有千般的不是,我也沒有想到她會起心要害老爺啊!”
季氏看完了信之後相信了五娘的話,因為信中所言就如五娘所說一樣。
她把信緊緊的攥在手中,看向寧氏忽然大笑起來:“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日,老天真是開眼啊!”
她這一大笑,倒讓廳上的眾人又嚇了一跳;二娘痛罵、痛哭或是默不作聲大家都能理解並能接受,可是她大笑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寧氏已經被喂下了藥去,聽到季氏的話之後皺眉:“不要忘了,沒有我這府中能有你立足的地方!那死鬼已經死了,你現在要做得就是和我一起把這些人趕出鳳家!”
“和你一起?!哈哈,笑死我了,你以為你是誰?”季氏瘋狂的大笑起來。
寧氏的臉扭曲了:“住口!不管怎麽說,我是鳳家的主母!”
“我呸——!”季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在寧氏的臉上:“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生生是十幾年啊,你以為還能像用一條狗一樣的指使我嗎?我比你跟在老爺身邊還要久,可是你卻是妻我卻成了妾!”
“憑什麽?就憑你有一個做知府的爹!你逼死了前頭的唐夫人,然後又把我弄進府來爭寵,你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卻被那個死老頭子捧在掌心裡——就是因為你有個做知府的爹,如果不是這樣,你在鳳家什麽也不是,什麽也不是!”
“我看你臉色十幾年啊,現在他死了,哈哈,好!你做得好,他死得好,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我終於可以不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季氏鄙夷的看了一眼寧氏:“我告訴你,那死鬼可是給了我幾處莊子、很大的莊子,還給我了幾間鋪子;當然,最多的是銀子,你知道他這些年來給了我多少?足足有三千兩那麽多,這還不算是那些金銀首飾之類的——他早就給翠絹備好了妝奩,早早的就交到了我的手上。”
“要知道;”她眉飛色舞、得意非凡:“我可是有個好女兒啊,不但很得你的這個嫡母的歡心,還很得她父親的歡心!”
不是不嚇人的,就連紅錦也被季氏的話嚇到了;她沒有想到這個一直在鳳家被人瞧不起,一直被當成寧氏的一條狗的季氏,會在今天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熬了這麽多年,現在終於上岸了;”季氏好整以暇拍了拍衣裙,又甩了甩袖子:“說起來還要謝謝你才成,不是你我說不定還要再多熬幾年,那死鬼才能一命歸西,而你和五娘要鬥個兩敗俱傷又要好些日子;現在,很好,非常好,太好了。”
“至於鳳家是好是歹我都不關心,就算是現在鳳家一切都歸了方家我也不在意——反正不可能是我的;我呢,以後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我有的,足夠我和女兒兩個人好好的過日子,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讓我痛快的?”
她說完不再看寧氏一眼,帶著一臉的笑容向紅錦點了點頭:“大姑娘,你是好樣的,希望你不會被五娘弄個半死不活的。”
最後一句話說完,她大笑著向外走去:“料理老爺和夫人後事的時候,不用找我商量了;如果是擋門面,在親戚們面前哭一哭守守靈堂時,叫我一聲兒就成——我可不比夫人的心腸黑,總有那麽一絲情義的。”
季氏說完就這樣走了,廳上依然是沒有半點聲氣。
就連寧氏也被嚇了一跳,直到季氏走時她才清醒過一樣:“賤婢你給我滾回來,吃碗面反碗底的東西,當年沒有我你根本就不會姓鳳!”
季氏只是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如同看一個死人一樣,什麽話也沒有說自顧自回頭走了。
寧氏卻給氣得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她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只會在自己面前陪小心、只會想著法子討自己歡心的季氏,會在今天對她如此不敬。
不,不只是不敬,根本是不屑。
這比紅錦和五娘對她的輕視更讓她受不了:鳳德文,原來在鳳家當真是不能少的;她此時才有些明白過來,只是卻為時已晚。
紅錦半晌才回過神來,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雖然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石氏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沒有什麽,只不過是她忍了十幾年,今天才能一吐為快罷了;有哪個女子是真正的心甘情願做小的?做小這麽年,要看著男人和正室的臉色過日子,有哪一個不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與委屈?她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男人和正室都不能再左右她的哭與笑,她豈能不快?”
紅錦看著石氏輕輕的點了點頭,四娘說得對,其實哪一個為妾的不是受了一肚子窩囊氣。
“她可是心甘心願的,還有五娘也是,不是心甘情願的怕只有你一個四娘而已。”寧氏冷冷的接了一句:“做妾的有冤氣,我就沒有?”
“我費盡了心思才做了正室,就算有個知府父親撐腰,可不一樣要看男人的臉色過日子?眼睜睜的看著他左一個、右一個迎新人,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哪個女人不想男人把自己捧在掌心裡疼著、愛著?因為我一生的幸福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我對他可是付出了全部!”
“可是我是妻,我什麽也不能說,不然就是我不能容人;我必須要笑臉相迎,必須要代他按排所有迎娶的事情,然後在他洞房後還要關心他,還要備補品,還要對他說多陪幾天新人!”
“一個又一個新人迎進來,就是一把又一把刀插在我心上!我的痛、我的惱、我的傷心、我的無奈、我的寂寞有誰理會過?你、你、還是那個狼心狗肺的季氏!”
寧氏叫得聲嘶力竭,她用手點過四娘、五娘:“我要賢惠、我要一碗水端平,要讓鳳家看上去妻妾和睦,因為家和萬事興嘛!可是男人哪裡知道,只要有妻有妾,就不可能和和睦睦!他居然愚蠢到給季氏那條狗那麽多的金銀之物,他活該在地下看著季氏日後給他戴綠帽子!”
紅錦看著寧氏潮紅的臉,聽著她的喝罵有些啼笑皆非:她說得當然是真的感受,可是她可曾想過自己的生母唐氏——或者,這就是身為女子的悲哀嗎?
都在傷害與被傷害中輪回?
不過想到那個始作俑者的鳳德文,紅錦在心底冷笑:如果地下有知,他不知道會不會大哭一場——他的這些妻妾在他死後,沒有一個為他傷心落淚的!
包括自己這個女兒在內,也沒有傷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