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太太逼得緊,寧衛國很疲憊:“媽,我累了一夜,能不能先休息一下?”
寧老太太:“……”
她這才記起,大兒子為了救老二,一夜都在外面活動。
寧老太太吧唧吧唧嘴,說:“那你休息好了,可得記著這件事!”
“嗯!”寧衛國深深看了寧衛東一眼,轉身回臥室。
寧奕殊蹲在樓梯上,將樓下動靜聽的一清二楚。
她咬著手指,恨意滿目。
可是只在這裡蹲著,一點用也沒有!
寧奕殊起身,慢慢走下樓梯,看都不看寧老太太和寧衛東一眼,拐彎進了廚房。
上輩子,有一輛專列,行駛到城外十裡的S市北站,被人截留了一車皮的東西,轟動全城。
這個扒車皮的站長,為什麽不讓二叔寧衛東來做呢?
只要他伸了不該伸的手,玉皇大帝也保不住他!
至於寧衛東,會不會按照她的意思,一步一步朝深淵走,那就看接下來的安排了。
寧奕殊煮好牛奶,取了兩片麵包,切了一盤水果,放在托盤上,敲響了寧衛國的臥室門。
開門的是陸岩。
寧奕殊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煙味。
她朝裡一看,寧衛國癱在老板椅上,手裡夾著香煙。
見寧奕殊進來,寧衛國趕緊掐滅剛點燃的香煙,坐起身:“睡醒了?”
“樓下那麽吵,不醒也得醒!”寧奕殊說道。
寧衛國苦笑一聲:“你來抱怨我的嗎?”
寧奕殊走進門,將托盤輕輕放在辦公桌前:“爸,吃點東西吧。”
寧衛國:“……”
如果是寧可欣送吃的,他會很感動。
可現在是寧奕殊。
寧奕殊前腳剛咆哮完,後腳這麽關心他,寧衛國還真不敢受用。
“奕殊,有話你直說,是不是怨我?”還不如說恨他,討厭他救老二讓人心裡痛快。
鈍刀子磨人,更難受。
寧奕殊坐在寧衛國對面,盯著地面:“你是我爸,再怨再恨,還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活著!”
“奶奶心裡只有二叔,二叔心裡只有權勢,他們把你當達成目的的工具!”
“你倒了,他們少個工具,但我和可欣,卻少了個爸爸!”
上輩子,不就是這樣?
寧奕殊有感而發,輕輕抹了下眼角。
寧衛國也動容:“奕殊!”
他現在放心了。
寧奕殊還是怨恨寧老太太和寧衛東,卻因為心疼他,不得不放低身段來送吃的。
寧衛國更加愧對寧奕殊:“好孩子,你能理解我,最好不過了。”
“可是爸爸,你真的要幫二叔保住工作嗎?”寧奕殊沒心情矯情,慢慢轉向正題。
寧衛國點頭:“你二叔,讀了十幾年書,這麽被開除公職,想想都不甘心!”
不甘心?
他有什麽不甘心?
不甘心的,該是她寧奕殊!
寧奕殊強壓住心裡的怒火,擠出一個笑容:“爸爸,你保他出來,已經欠了一圈人情,現在又有多大的能力,再保住他公職?”
寧衛國不語。
寧奕殊直接問陸岩:“陸岩,你說,保的住嗎?”
“大小姐,托托關系,大概能……”
陸岩話沒說完,寧奕殊豎眉:“他犯一次錯,你們保一次,他什麽時候能意識到自己錯誤?”
“就算保公職,他也不能回局裡,
繼續舒舒服服喝茶看報紙了。” “爸爸,你已經保他出來,是不是該考慮考慮我的心情了?他可是差點害到我?”
寧衛國能說什麽?
他什麽也說不出來。
陸岩看著眼色說:“其實,即使保住公職,寧科長自己也不好意思回局裡。”
“正好有個站長的空缺,挺合適他的。”
“在車站做個站長,離開花花綠綠的城市,正好有機會好好反省。”
寧奕殊冷笑:“站長,哪個站長?鄉下的,還是縣裡的?奶奶舍得他走那麽遠嗎?”
“城外十裡的北站,現在還缺一個站長。”陸岩小聲說。
寧奕殊說:“北站,就家門口,他能反省什麽?你怎麽不調他去J城西站!”
那不更大,更牛叉!
寧奕殊摔門出去,正看見寧衛東立在客廳,豎著耳朵聽這裡的動靜。
“二叔,出來以後,可好好做人吧!”寧奕殊丟下這句,蹬蹬瞪上樓。
可把寧老太太氣壞了。
“沒老沒少,讀的書都喂狗了!”
寧衛東目光一閃:“媽,別罵了。這次本來是我失察,差點讓那個羅小花害了奕殊。”
寧老太太哪裡肯聽,罵罵咧咧又一陣,才想起問:“那個羅小花現在幹嘛呢?”
寧衛東說:“羅小花,大抵要蹲兩年了。”
反咬寧衛東不成,又被雷寺仁反咬。
反正兩個人,誰也沒得好。
寧老太太放了心:“那就好,歹毒的人就不該活著!”
“說到底,還是怪殊妮兒不長心眼!”
“她要是不認識那麽歹毒的人,怎麽會惹這麽多事,差點害咱們寧家兄弟鬩牆。”
“媽,我這不出來了嗎,你別怪奕殊。她到底是個孩子,一家人要和和睦睦。”
寧衛東說的特別大聲,寧衛國在屋裡,應該能聽得見。
只要能保住公職,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現在,不是跟一個丫頭片子計較的時候。
…………
九十年代的機關,遠不如現在嚴格。
換現在,只要背了刑事,必須開除公職。
那時候,只要有關系,牢裡也能繼續領工資。
所以寧衛國,只花了點錢,就保住了寧衛東的公職。
他不願意看見寧衛東,隻讓陸岩來通知。
寧衛東聽到消息,心裡很不得勁兒。
正像寧奕殊想的那樣,單位把他給發配到了北站,做了一個小小的站長。
要知道,寧衛東雖然局裡只是個小科長,卻是正兒八經的副縣級。
站長什麽級別?
科級都不是!
這落差,著實太大。
等於將寧衛東十幾年的努力,打回原形。
“陸岩,真的沒有回轉余地了嗎?不能再走動走動關系?”寧衛東問。
陸岩輕輕一笑,舉著一紙調令:“寧科長,寧總真的盡力了!您拿好調令,後天就過去上任吧。”
寧衛東不想接。
但是不接,連站長也不是了,隻好接住。
“我消息送到,先回公司了。”陸岩轉身離開。
寧衛東等陸岩離開,面色猙獰,吐口吐沫:“資本家!”
等他發達了,資本家也得跪自己腳下!
他將調令揉成一團,想扔卻又舍不得,最後還是揣在兜裡。
寧衛東坐回沙發,卻被硌了一下,低頭一瞧,是個黑色公文包。
他想起來,這是剛才陸岩取調令時,順手放在沙發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