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正要伸手接住小老虎。
誰知祈連沐澤骨節分明的大手一伸,半路將小老虎撈起來,遞到赤水面前道:“現在消氣了”
赤水心裡一梗,這人真是奸詐又小氣,現在還記懷著她之前沒有回答的問題呢。
她偏偏就不回答他,隻伸手去要小老虎。
祈連沐澤也偏就不給她,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兒,還道:“這是我翻遍了整個飛舟才找到的,現在它是我的了。”
赤水就見著小老虎被對方攔腰捏著,四肢在空中無著落也不掙扎,反倒以為祈連沐澤是在和它玩遊戲,興奮得兩隻前爪抱著腦袋直衝赤水賣萌,尾巴還不停地搖來搖去……
赤水:“……”
她恨不得揪住那兩個毛絨絨的圓耳朵教育它一輪。
她後悔了,當初製作的時候隻想著可愛靈性了,沒有加入認主契約,以致於現在小老虎對她這個親媽雖然親近,但是只知道賣萌,她完全不能指揮它啊。
眼不見心不煩,赤水再度轉身。
祈連沐澤比她更快地攔在她前面。
赤水簡直無語了,無奈道:“你究竟想怎樣?”
祈連沐澤將另一隻手伸出來,手中正是剛才赤水丟過去的那隻靈犀角。
赤水盯著那隻靈犀角,恨不得將它盯到融化。
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良久,她抬頭勉強道:“我能不能不要?”
“不能!”祈連沐澤語氣堅決,毫無商量的余地。
赤水覺得頭都大了,直言道:“你應該清楚,就算我收下了也只會將之封印著壓在箱底永不見天日,這完全就是浪費,對不起它本身的價值,你確定你還要給我嗎?”
祈連沐澤輕輕拉過她的手,將靈犀角放在她的手心,才道:“我確定!”
他凝視著赤水的眼睛,眸光溫柔似水:“我不奢望你能將它時時帶在身邊,我只希望若有萬一,你再遇到危險被困在某個地方,會將它拿出來,我一定會來尋你……”
兩人默默對視著。
在這一瞬間,赤水能感受到祈連沐澤的真誠。
她非草木,不管是在去裂岩水峽谷的途中,還是現在,她敏銳的五感,可以深切地感知到對方真實的情感轉變。
從一開始的氣憤惱怒,到後來的各種套路,她尚且能保住本心,他倒是將自己套路進去了。
就比如現在,或許是他確定她非得嫁給他不可了,所以像是對她敞開了心房般,願意率先付出真心,也小心翼翼地想將她納入到他的羽翼之下。
她本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
他若是如之前般一直用套路,她也不懼,但他現在是想用真心來換,這可以說是擊中了她的軟肋,她自己也不保證她能否把持得住。
她承認,在剛才那一瞬間,她真的被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她穿越這些年來一直在不停地往前奔跑,早忘了在穿越之前她也只是一個還在憧憬著另一半的普通女子。
她甚至都已經忘了孤獨的感覺,她已經與之融為了一體。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這個世界徹底的改變了她。
就算心有所感,就算有一刹那的悸動,她也早已經忘了女人獨有的溫柔。
更何況她與祈連家還有仇怨未結。
她不是茱麗葉,他們的故事卻深深地教育提醒著她,不要玩火。
明知一段感情不會有好結果……
赤水率先移開視線,她不能回應。
祈連沐澤眸中流露出失落之色,在看到赤水並未將靈犀角扔回來時又振作起來,道:“我們走吧!”
一路無話。
赤水本以為這是送她回之前的小院,
哪知道走著走著景色就不對了,正猶豫著,祈連沐澤停住了腳步,側身道:“我曾爺爺想見一見你,就在上面,你別怕,跟著我就行。”赤水頓住。
她很想調頭就走,祈連沐澤像知道她想法一般直接拉住她。
赤水轉而想到對方若真想見她怎麽也會見到的,逃避並沒有用,她就又改變了主意。
只是掙開了手,示意對方帶路。
祈邊沐澤暗自安慰自己並不急於一時,遂主動在前面帶路不提。
這是一個小山坡,坡度較緩,兩側各種樹木花叢,顯見是有專人精心打理。
拾階而上,反見上頭坐落著一座很大的竹樓,幾乎佔據了大半個山頂,其余則被竹林遮掩,也看不清周圍還有什麽。
與別處不同,這裡顯得格外的幽靜。
赤水邊走邊看,祈連沐澤則是走到竹樓前,躬身等待。
赤水見此,也不好再東張西望,走到他旁邊。
剛站好,竹門就開了。
“曾爺爺!”
赤水好奇地抬眼,就見屋內走出一個俊朗的中年大叔,先瞥了祈連沐澤一眼,才移目望向她,微點頭。
赤水再看時,對方已不知何時移至院中的竹椅上坐下了。
說好的白胡子老爺爺呢?
不過一眼望過去兩人面部輪廓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果真是曾祖孫無疑了。
赤水雖然吐槽著,卻也跟著祈連沐澤移過去,她還未來得及執拜見禮呢。
中年大叔脾氣倒也不差,就是有點直,直接對祈連沐澤揮袖:“你先去忙,讓你準媳婦和我下一局棋,晚些時候你再過來。”
“是,曾爺爺。”祈連沐澤好似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態度,給赤水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便退下了。
赤水隻得上前行禮,“赤水拜見前輩!”
中年大叔眉峰一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才“嗯”了一聲,之後隨意在桌上一抹,一方棋盤出現。
這可不是平常所見的圍棋棋盤,而是一方陣棋。
其上並沒有如圍棋盤一樣交錯的分格線,而是一方微縮的山川地貌景觀,其中冰河、沙漠、海洋各種地貌應有盡有,十分完備。
“小丫頭,來陪曾爺爺下盤陣棋。”
這是要實操考驗她煉陣布陣技術了?
赤水倒也不懼,爽快地答應後,就在其對面坐下了,一點都不拘謹的樣子。
中年大叔看在眼裡,“據說,傳承玉玨中的陣訣你都習得了?”
“是的,前輩。”赤水邊答著邊觀察其內地形走勢以及陣盤空間中靈力分布及其它。
中年大叔看她倒真有點想要認真下棋的樣子,當即道:“那你先手,要曾爺爺讓你幾步?”
“不用了。”先手就已經是佔便宜了,赤水直接靈訣一掐,就地取材,著一方材質還算不錯的石塊,削去外面粗糙表皮,附上陣訣,直接往陣盤中間就是一磕。
“霍!”中年大叔眼眶微睜,看著陣盤中間那方醒目的陣石,“小丫頭氣勢不小啊!”
相比之下,中年大叔的應對就較為簡單了,不過是拾一根枯樹枝隨意地往陣石旁邊一插。
赤水笑了下,不敢怠慢,目光灼灼地盯著陣盤。
她這還是第一次下陣棋呢。
想想也只有祈連這樣的大家才敢將這萬裡河山微縮成一方陣棋供人戲玩。
她有些小興奮,能和真正的陣道大師對棋,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很快就將第二方陣石布下。
和圍棋相同,前期都是雙方布局的時間,赤水深知如果按步就班,根本不可能贏,所以她才會將第一方陣棋下到了中央。
要的就是一個“亂”字,大家都別想安心發育,她說不得還能趁亂摸點魚……
不過這樣一來,布局時間就沒那麽輕松了,從第一方陣石開始,雙方的戰鬥就已經打響,接下來不只要看雙方的布局能力,還得考驗凝煉陣子的品質以及洞察全局等各方面的綜合素質。
這也不僅僅是隻選擇一個法陣那麽簡單,這是在下棋一開始就要確定一個主陣,然後還要輔以各種其它法陣,還得防止被對方提前識破,還要破壞敵方陣型……
林林總總,一段時間下來,赤水就算是神識數分,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揮汗如雨。
因此就算她明知中年大叔在下棋之余,還在細心觀察著她,她也顧不得了。
這可比圍棋困難且複雜多了,再加上不想輸的性格,她不得不全神貫注以應對不時爆發的種種。
赤水覺得她就像是在打地鼠,將這裡的危險按下去了, 那裡又冒出來了,此起彼伏。
她當然知道這是對方在牽製她的行動,她一邊想著對策一邊應付著。
如果說做事要先從重要且緊急的事情做起,那下棋也是如此。
紙上得來終覺淺,也只有親身經歷,才會明白那些明明緊急但不重要的小陣爆發時感覺會有多麽難受。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棋局到了後期,赤水也隻來得及護住陣中心臟和大腦,四肢早已是傷痕累累了。
如果四肢徹底癱瘓,她將完全失去反擊之力。
所以她在盡力想保全一隻胳膊,但對方會讓她如意嗎
顯然不可能,在被一番窮追猛打後,赤水徹底癱在竹椅上,她輸了,被完虐啊!
忽才想起對面可是一位老前輩,趕忙坐直,略有些局促地笑了下。
祈連曾爺爺也很有些感悟,要知道前半段,從第一步棋開始,赤水可說是屢出奇招,花樣百出,好些他都沒有見過,也被弄得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渾厚的技藝功底還在,他都曾懷疑一直這樣下去他會不會被打破數千年來未敗的記錄,還好後來棋局鋪開後他找著了反擊的機會保住了顏面,不然……
他目光熠熠地看著赤水,有點刮目相看,覺得小曾孫這媳婦算是選對了。
他最煩家裡那些下棋死氣沉沉的家夥,棋力還弱得要死,能堅持到中盤就不錯了,哪有這丫頭有趣。
他瞥了瞥不知何時已然回來站於一旁觀看的小曾孫,暗怪他不爭氣,連個小丫頭都降不住。
他決定助他一臂之力:“你們打算何日舉行結契大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