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香不解道:“不是要我來抄書的嗎?怎麽喝起了茶?”
懷永道:“不急,先歇會兒再抄。”說著,給素香倒了一杯茶。
素香不想喝茶,說道:“若不用我抄書,那我便回去了。”說罷,起身便要離開。
懷永連忙攔道:“行行行,馬上就抄書,行了吧。”
素香這才又坐下。
懷永把書搬了出來,嘴裡嘟囔著:“也不知道你急什麽,喝杯茶的功夫都沒有嗎?”
素香不答。她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梅家,心裡就有些酸楚,她只希望能在離開梅家之前,幫懷永把書抄寫完。
素香默默的抄寫著,懷永就在一旁,托著下巴看著素香。
見素香寫的一手好字,懷永不禁歎道:“沒想到你的字竟寫得這麽好。不過這一看就不是我寫的嘛,先生會發現的。”
素香問道:“那怎麽辦?”
懷永道:“你寫的差一點兒,難看一點兒,就像是我寫的字了。”
素香說:“那你寫幾個字給我看看,我也好模仿你的筆跡。”
於是,懷永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下了“素香”二字。
這兩個字寫得是夠醜的,像是幾歲的孩童剛習字時的筆跡。
素香不禁笑了起來,複又拿起筆來,模仿著懷永的筆跡,在紙上寫下了“二少爺”三個字。
懷永又在“二少爺”三個字後面寫下了“懷永”二字,並看著素香的眼睛說道:“以後你還是叫我‘懷永’吧。”
素香臉上微微泛起紅暈,說道:“那怎麽行。我是丫頭,你是少爺,怎麽能直呼其名的?若是讓人聽見,肯定要責罰我的。”
懷永說道:“那你就在沒人的時候叫我名字吧,你總叫我‘二少爺’,顯得多生分啊。”
素香不答,低下頭繼續抄書。
懷永又托著下巴,在一旁癡癡的看著素香,直看得她臉上燒得厲害。
素香說道:“你也別在一旁乾看著,還有這麽多書要抄哩,你也幫忙抄些,光我一個人抄,得抄到什麽時候啊,你想要累死我啊?”
懷永聽罷,於是也拿出紙筆抄寫了起來。二人這樣並排抄書,其樂融融。
一連數日,素香都在午後偷偷的溜出憶桐軒,去懷永的屋中幫他抄書。
梓顏早就注意到了素香的行蹤不同往日,只是想到素香之前跟自己說的隱私和自由的問題,也不好多問她究竟去了何處。
梓顏心中還想著讓素香搬出梅家的事,而要辦這個事就必須去跟友德說。可是友德這幾日還在跟梓顏堵著氣,梓顏也抹不開面子主動向友德開口。
究竟要怎麽辦才好呢?
梓顏靈機一動,趁白天友德出門辦事的功夫,將友德住的客房用一把大鎖給鎖了起來。友德沒了住的地方,自然要主動到梓顏房裡去。梓顏就這樣靜靜的等著。
不一會兒,友德回來了。梓顏豎起耳朵,在屋裡聽著外頭的動靜。
只聽得友德把客房的門搖晃的砰砰作響,並氣呼呼的責問一旁的小丫頭:“誰把我房間的門給鎖上了?快給我打開!”
那小丫頭怯生生的答道:“是,是度姨太鎖的,鑰匙在度姨太那兒。”
梓顏在房中聽著,捂著嘴偷笑。
隨後便見到友德氣哼哼的進了梓顏的房間。
梓顏連忙收住了笑容,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友德也好面子,不想主動開口求和,只是在梓顏面前故意乾咳了一聲。
梓顏假裝沒有聽見。友德又更大聲的咳嗽了一聲。
梓顏抬起頭來,看向友德,問道:“怎麽了?老爺您有什麽事兒嗎?”
友德也不說話,指了指隔壁客房的方向,示意梓顏將客房的門給打開。
梓顏裝糊塗:“老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不說話,我怎麽知道?”
友德終於忍不住了,命令道:“把那客房門給我打開。”
梓顏說道:“我是心疼老爺您夜夜獨守空房。既然老爺不願意留在我憶桐軒,何不回東院去找大太太。大太太屋裡高床暖枕的,可比客房舒服多了。”
友德聽梓顏這樣說,便更生氣了,大聲喝道:“你明明知道我厭棄簡淑(大太太的名諱),還故意這樣激我。你是當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友德雖然怒氣衝衝,還對梓顏大聲,但梓顏卻覺得,友德這話猶如一股暖流一般,溫暖了她的心。
原來這麽多天以來,是我誤解了友德,他並不是因為心疼大太太而故意跟我冷戰的, 他心裡還有我。
友德並沒有注意到梓顏臉上神情緩和了許多,他還在生梓顏的氣,轉身便要離開。
梓顏立馬上前,從後面抱住了友德的腰,將身體緊緊的貼著友德的背,喃喃的說道:“你別走。”
友德被梓顏這突如其來的溫柔震住了,他試圖掰開梓顏的雙手,可剛一轉身,梓顏又從正面抱住了友德,抬起頭來,望著友德眼睛,溫柔的說著:“你別走,好不好?”
聽著梓顏這柔情似水的話語,友德的骨頭都要酥了。
梓顏的溫柔便是友德的致命毒藥,即便前面是萬丈深淵,他也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友德俯下頭,粗暴的親吻著梓顏,他要把這些天的鬱悶和憤怒,統統都在梓顏的身上發泄出來。
梓顏皺了皺眉,說道:“你弄疼我了。”
友德也不管那麽許多,抱著梓顏就將她扔到了床上,二人翻雲覆雨,共赴巫山。從前的事再也不提。
轉眼間,元宵節便到了。梅家又熱鬧了起來,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著團圓飯。
這可能是今年最後一次,梅家所有人都在場的團圓飯了。因為元宵節一過,四姑太太和七姑太太就要回自己婆家去了,而懷先也要去留洋了。
自從大太太閉門思過以後,就一直沒出過東院的門。可是這元宵佳節,即便是犯了錯的大太太也得解了禁足,出來與大家團圓。
眾人也是有好些天沒有見到大太太了,從前富貴逼人的大太太,如今一見,竟瘦了好些,臉色慘白,好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