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打著她的如意算盤。
既然這個新法嚴禁娶姨太太納小妾,那麽她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把這個度梓顏給趕出梅家家門了。這真是除了她的心頭大患,簡直是大快人心啊。
大太太都快笑出聲來了。
“是不是啊?曹縣長,是不是家裡有姨太太的,都可以把姨太太廢了,趕出家門啊?”
曹縣長說道:“這法律是說今後不能再允許男人娶姨太太,可沒有說以前娶了的姨太太該怎樣處置。”
曹縣長的話如同一盆涼水,澆得大太太透心涼。
曹縣長看出了大太太臉色的變化,他解釋道:“大太太,您想啊,這個大戶人家,哪個不是好幾個姨太太養著的?若真是要把之前娶了的姨太太們都趕出家門,那不是把這些女人往絕路上逼嗎?那她們還能不鬧?上頭能沒想到這一點嗎?所以啊,這條新法隻說了今後,沒有說從前,就是默許了之前已經娶了的姨太太們的存在。”
大太太剛得到的大餡兒餅,一口都沒吃到,又吧唧一聲掉到了地上。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梅家,心還安定,就又聽見了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友貞離婚了。
“什麽?你說什麽?離婚?七姑太太離婚了?”
大太太嚇得差點兒沒從凳子上摔下來。
喜香答道:“是啊,大太太,就是七姑太太離婚了。剛剛二老夫人屋裡的丫頭哲香來我們東院來尋大太太您,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過去。我跟哲香說您出門去了,不在。把哲香急得,一個勁兒的打轉。我就問她出了什麽事了?她也是料著這個事兒也瞞不住,就一五一十的都跟我說了。說是七姑太太剛剛哭著跑回家來了,說是和七姑爺離婚了,離婚的文書都已經交到縣政府去了。”
大太太苦著一張臉問道:“到底是為了什麽啊?竟鬧到離婚的地步。”
喜香說道:“說是七姑爺背著七姑太太,偷偷的將他屋裡的一個小丫頭收了房,還非逼著七姑太太喝了那丫頭的姨太太茶。七姑太太不肯喝,把她那碗茶直接就潑到了那小丫頭的臉上。七姑爺當時就急了,罵的可難聽了,還說,就算七姑太太不認,他也要給那丫頭姨太太的名分。七姑太太哪裡肯?立馬就跳起來說,你要是敢納那小丫頭做姨太太,我就跟你離婚。結果那七姑爺也不知道怕,說離婚就離婚。還罵七姑太太是母老虎,說早就不想跟她過了。二人吵得不可開交,僵持不下,七姑爺一怒之下就寫了離婚文書,讓人送到縣政府去了。七姑太太說沒臉再在裴家待下去了,便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東西跑回來了。”
喜香像倒豆子一般,一口氣兒就把事情的大概說了個清楚。
大太太坐不住了,立刻便去到二老夫人的屋裡。
一進門,便聽見了二老夫人和七姑太太友貞的哭聲。
大太太給二老夫人行了個禮:“母親,您找我?”
二老夫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淚一抹,說道:“簡淑,你可來了。你七妹她,她……哎……”
二老夫人又低頭垂淚。
友貞也哭著對大太太說道:“大嫂,你說我今後可怎麽辦啊?”
大太太撫摸著友貞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慌,既然到家了,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就總能想到辦法挽救的。”
二老夫人捶胸說道:“還怎麽挽救啊?那離婚文書都送到縣政府去了。”
大太太腦筋一轉,說道:“只要那離婚文書還沒有蓋上縣長的公章,歸檔入冊,那就還能挽救。”
說罷,轉頭對喜香說道:“你現在就去一趟縣政府,去打聽看看裴家送來的離婚文書歸檔入冊了沒有?就說你是梅家大老爺派去的,縣政府的官員應該能給你個方便。快去,快去。”
喜香趕緊跑著出了門。
二老夫人歎道:“還是簡淑你心穩,能拿主意。我這會子,腦子裡全都是一團漿糊,什麽主意都想不起來了。”
大太太安慰道:“母親,七妹,你們先別慌,坐下來喝杯茶,定定神,等著喜香的消息吧。”
友貞哭著說道:“還等什麽消息啊?我看大嫂你派去的人也是白跑一趟,文書這都送去多少時候了,怕是早就成定局了。”
二老夫人又忍不住埋怨起友貞來:“不是我說你,你這性子也太急躁了些,遇到事情就不能忍一忍嗎?非要鬧到收不了場了,你才罷休。”
友貞委屈極了,哭道:“忍?這種事情讓我怎麽忍得了?我這生完孩子還沒幾個月,他裴耀祖就急著要娶姨太太。這不是欺負人嗎?”
友貞用手絹擦了擦鼻涕,繼續罵道:“還有那個小賤浪蹄子, 著實可恨!我懷著孩子那會兒她就勾引耀祖,還害得我早產,差一點兒沒要了我們母女的性命。本想等我出了月子,身體恢復過來,就好好的收拾那小狐狸精的。結果,她卻說她懷了耀祖的骨肉了,我真是殺了她的心都有!一個下賤丫頭懷的野種,有什麽好金貴的?可是那耀祖卻寶貝得跟什麽一樣。又是燕窩又是阿膠的,天天伺候著,吃的比我都要好。我一直忍著,就等著她肚子裡的孩子落了地,好攆她出門。可是那小狐狸精……”
友貞說到此處,激動的捂著胸口,看來是氣得不輕。
友貞緩了一口氣,接著罵道:“那小狐狸精居然用肚子裡的孩子做要挾,成天要死要活的,逼著耀祖納她做姨太太。一個下賤胚子,居然還想做裴家的姨太太,我呸!想要我喝她的姨太太茶,做夢吧!”
二老夫人在一旁聽著,這一口一個丫頭,一口一個姨太太的,好像都是在打她的臉。什麽狐狸精,什麽下賤胚子,這種話她從前可沒少聽。
友貞可能都忘記了,自己的母親,如今梅家的二老夫人,當年是怎樣上位做了梅家姨太太的。
友貞一時激動給忘了,大太太可沒有忘,這種事她都記得很清楚。
大太太看著二老夫人的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雨的,很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