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裡了?你這個臭婆娘如果不給我把她找回來，今天我就把你搗成肉泥！”

　　看著白二憨那張因為憤怒而變形的臉，苗鳳雲雙腿哆嗦地跟抖篩子一樣。

　　在白二憨的眼裡，憐畫比她這個老婆還重要，讓她怎麽能不生氣?

　　她是他的老婆，跟著他過了大半生的窮日子，任勞任怨，可是他竟然不分親疏！

　　想到這裡，她的害怕不由得減輕了幾分，既然如此，她也豁出去了。

　　誰怕誰呀！大不了就是一拍兩散，這日子誰也別過了。

　　苗鳳雲咬了咬牙，嗷的一聲向白二憨撲過去，發瘋了似的捶打著白二憨的胸膛，嘶聲裂肺地喊道:“你打死我吧，我讓你打死我，跟著你過了半輩子的窮日子，輪到頭還要打死我，我不活了，來呀，你打死我呀！”

　　看著苗鳳雲癲狂的樣子，白二憨似乎被她嚇住了，緊攥的拳頭懸在半空中，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沒有落在苗鳳雲的身上，臉上早已憋成了豬肝色。

　　憐畫去哪了?未來會怎麽樣?他不曉得，也不敢去想。

　　苗鳳雲的哭鬧聲讓他變得更加混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頹然地跌坐在凳子上，白二憨雙手揪扯著自己的頭髮，痛心地哀嚎了一聲。

　　人力腳車夫在莫博言的不斷催促下，吃力地加快了速度，一路到了莫博言住的旅館門口。

　　莫斯言時不時地看著坐在身邊的憐畫，心中好奇她此時的想法。

　　只見她乾瘦的小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似乎已經心如止水。

　　他不能想象，這個女孩在本應天真爛漫如花一般的年齡，在經歷這種事情時表現得如此的波瀾不驚，似乎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樣子。

　　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樣子……

　　他不由得蹙緊了眉頭，突然想到了莫笙離。

　　一想到那個不省心的兒子，他在心裡微微歎息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打發掉車夫，莫斯言打開車門扶著憐畫坐進車子裡，囑咐她在車上自己坐一會兒，不要亂動。

　　他急匆匆跑進去退掉旅館的房間，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出發了。

　　第一次坐在一個可以移動地很快的龐然大物裡，憐畫有種騰空飛起來的感覺。

　　她在慌亂中摸到了前面的車椅靠背，十指死命地緊緊扣在靠背上，手心裡已經被汗濕。

　　整個身體一直處於僵硬的狀態，額上似乎也冒了冷汗。

　　莫斯言從後視鏡裡看到了憐畫的樣子，心中不禁覺得好笑。

　　一想到她不過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大山裡的窮孩子，莫斯言緩和了語氣笑著安慰說:“沒關系的，你不用緊張，也不要害怕，我開了很多年的車，車技是一流的，我保證你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聽了莫斯言的話，憐畫提著的一顆心雖然稍稍放松了下來，但是從她的樣子來看，還是害怕得不得了。

　　為了消除她的緊張，莫斯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嘮起了家常。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莫斯言從後視鏡裡看著憐畫，用一副長輩的姿態關切地詢問道。

　　“我叫憐畫。”

　　“憐畫……”莫斯言低聲重複了一句，認真地回味著，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這個小女孩的氣質。

　　“為什麽叫憐畫?”他無意中插話說。

　　“不……不為什麽，就……那麽隨便叫的……”憐畫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

　　莫斯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但是這個念頭稍縱即逝，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畫畫的?有人教你嗎?”

　　“我從小就喜歡畫畫，都是看到什麽就能畫下來，我爸爸說，我……隨我……媽……媽。”她似乎對喊媽媽這個字眼覺得特別別扭，好不容易把這兩個字的音發完整。

　　“哦。”莫斯言從後視鏡中觀察著憐畫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這個女孩的繪畫天賦是與生俱來的，或者是遺傳了她媽媽的特長。

　　“那你媽媽呢?還有你爸爸呢?”

　　女孩倔強地閉著嘴巴，身體也似乎已經放松了，她把頭扭向車窗外，一排排疾馳遠去的白楊樹在馬路兩邊整齊地排列著，好似一排排全身武裝列隊整齊的衛兵，可惜這一切，她都沒有機會能看到。

　　她安靜地好像不存在一般，一句話也不說。

　　既然她不想說，那肯定是有苦衷的，莫斯言不是個願意強人所難的人，所以他也適當地陷入了沉默中。

　　“到了城裡，任何人問起你，你就說是我的學生，明白嗎?”突然像想起了什麽，莫斯言加重了語氣，有些刻意地囑咐憐畫說。

　　憐畫用力地點點頭，用極輕松的語氣回答他:“你是我的恩人，你讓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她停頓了一下，也加強了語氣:“你不讓我說的，我絕對不說。”

　　莫斯言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明白，這個女孩是在討好他，為了報答自己將她帶出深山老林的恩情，她願意做任何事情。

　　“如果有人來看你畫畫，問起你，你就說我經常去你那裡免費教你畫畫，可以嗎?”莫斯言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繼續循循善誘。

　　“沒問題的。”

　　“好了，既然你這麽痛快就答應了，那我就真的認你做我的學生了，從今以後，你就住在我家裡，每天跟我到畫院裡去上課，我提供給你你最想要的生活條件，培養你成為一個享譽世界的著名畫家。”

　　女孩的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和向往，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意。

　　在她的心裡，恣意地描繪著未來的宏偉藍圖，以為命運女神真的眷顧了她，向她伸出了幸運的橄欖枝。

　　車子開進了城裡，到處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憐畫看不到車窗外的景象，但是她能夠聽得到。

　　她興奮又新奇地側著耳朵，仔細地聽著車窗外的聲音。

　　她的臉上洋溢著美好而又燦爛的笑容，充滿了對未來的好奇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