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來的東西速度非常快,居然在半空中帶出了一串虛影。
唐子昔此時雙目緊閉自然是不知道的,李漁則大驚失色,可手掌又不敢離開對方的後背,情急之下隻好依舊一掌抵在其後背,一手卻將嬌小的身軀抱住就地一個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一次的攻擊。
待看清撲過來的東西後,李漁更是驚得眼珠子都差點瞪掉了出來——這居然是一條魚,一條兩側多了一對魚鰭,猶如長著一對翅膀的飛魚,滿嘴的利齒仿佛鋼刀一般寒氣森森。
雖然一擊不中,飛魚卻毫不氣餒,方向一變再次撲了過來。
這個石洞本來就不大,加上周圍有許多的玉石柱,能讓奔跑的空間就越發的少。李漁無奈,隻好抱著唐子昔再次一個翻滾。
“吼——”
就在李漁避無可避,準備拚著受內傷的結果跟飛魚對上一招的時候,半空中的飛魚身子突然飛快地倒退,接著猛然砸進了深潭,就像是有人從背後扯住了它,再用力拖回去了一樣。
水花四濺中,李漁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喜極而泣,大聲喊道:“快戳它眼睛!”
及時出現的高大身影,正是號稱被卷進漩渦的大個子,只見他粗壯有力的胳膊死死地抓住飛魚的尾巴,手上的指甲更是深深嵌了進去,任憑它如何翻滾掙扎就是不松手。
飛魚顯然也不是會乖乖就范的主,眼見無法掙脫頓時凶性大發,魚身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迅速彎了回去,對準大個子的腦袋猛咬了下去。
大個子正跟它的尾鰭搏鬥,根本沒想到它會反過來攻擊自己,待到覺察過來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飛魚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開始猛烈掙扎,大嘴也開始胡亂撕咬,岸邊的泥沙被卷了進去,它身上的血液也流了進去,本來清澈的潭水頓時被弄得一塌糊塗。
“大個子快松手!”
岸邊觀戰的李漁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在這種時候,大個子居然還奮力抓著飛魚的尾巴,整個身子在半空中被拋來拋去,不時被拍在水面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但是他就是咬緊牙關不松手。
“嘰嘰嘰嘰!”
小爪子裡捏著一對血糊糊眼珠的小白,也在岸邊焦急地叫著。剛剛正是它及時出現摳掉了飛魚的眼珠,讓大個子免受爆頭的危機。
大個子對周圍的一切都充耳不聞,眼中只有看似凶猛,實則已是強弩之末的飛魚。想必只有他心裡清楚,為什麽要這般拚命抓著它!
終於,深潭裡的搏鬥漸漸弱了下來,李漁這邊也終於敢松手,一將唐子昔放下他就飛快地跑到深潭邊,抓住飛魚的一隻魚鰭幫助大個子將它往岸上拖。
大個子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拒絕,很顯然他也看到了李漁幫助唐子昔運功驅寒的場景。
等到唐大小姐醒過來的時候,頭頂那個小洞裡已經出現了漫天的繁星,時辰已然到了傍晚。
她一睜眼便看到火堆旁融洽的兩大一小,忍不住有些發愣。
“唐姑娘你醒了!”李漁順著大個子欣喜的目光,發現了玉石柱邊一臉迷糊的唐大小姐,開心地招了招手道:“快過來吃東西,這肉可真鮮!”
唐子昔的眼中仿佛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般,將目光瞟向一旁玩著兩顆珠子的小白,這家夥什麽時候對珠子這麽有興趣,嘴裡輕輕喚了一聲:“小白!”
小白剛把珠子從嘴裡吐出來,聽到唐子昔的呼喚衝她嘰嘰叫了兩聲,
接著乾脆拿著珠子跑到深潭邊去了。 李漁已經繞過火堆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唐子昔身邊道:“它玩那條魚的眼睛呢。都玩了一下午了。”
眼睛!唐子昔有些作嘔,她可是親眼看到小白把那東西放進嘴裡去了的。
李漁沒注意到她的神情,看著小白歡快地在水裡潛下去又浮上來,道:“是啊!之前有條魚飛了出來想偷襲咱們,被我們三個合力殺死了。”說到這裡興致勃勃地指了指手中的烤肉,“喏!這是烤的那條魚的肉,可香可香了。給!”
唐子昔皺了皺眉沒有接,有些厭惡地道:“麻煩你離我遠一些。”
李漁眨了眨眼睛,一時沒有消化這句話,不解地問道:“我為什麽要離你遠一些?”
唐子昔懶得跟他廢話,扶住玉石柱站了起來,抬步朝大個子走去。
誰知她剛坐下,身邊有個人也跟著坐了下來,一個喜滋滋的聲音道:“這次可是我先坐在這裡的,不過,我不介意你離我近一些。”
唐子昔的耐性終於被耗盡,扭過頭對著那張竊喜的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我都說了讓你離我遠一些,離我遠一些!你是年紀大了耳背,還是理解不了我說的話?夫子沒教過你男女授受不親嗎?還是你娘沒教你,要有自知之明?”
她說得又快又急,瞪著眼睛緊握雙拳的動作也像極了街頭的悍婦。這跟一個溫婉賢淑的標準實在相去甚遠,想必唐夫人此刻見到她這副模樣,也只能搖搖頭長歎一口氣。
一入江湖歲月催啊!
這幾個月的流浪生涯,不僅將唐夫人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一絲溫婉氣質消磨得無影無蹤,反而滋生了不少江湖習氣。換做以前的唐大小姐,就算李漁再怎麽無禮,她也只是瞪他一眼然後默默走開,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指著人家鼻子一通臭罵。
這丫頭從小就與家族裡的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別人都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練字、做女紅,她就能把毛筆當劍,把繡花針當暗器,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初始唐夫人也對她極為嚴苛,一見到她開始忘形就會數落她。但是架不住有個寵溺她到極點的祖母,還有個想把她培養成女將軍的父帥,至於三個哥哥就更不用提了,她就算把房子點了他們估計也會順著她。
到最後唐夫人也隻好聽之任之,只要她在人前規規矩矩裝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也就算了,對她經常女扮男裝出去惹事生非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李漁顯然也有些驚呆了,他再怎麽臉皮厚,被一個小姑娘指著鼻子罵臉上也有些掛不住,更何況唐大小姐還直接將苗頭指向了他的母親。
他面色微變,一語不發地站了起來,遠遠地坐在了一邊,默默看著火堆不說話。
唐子昔也發現自己有些失言,心中微微有些內疚,但是卻沒有道歉的意思。
她心中對這位青年的成見太深了,一想到將來不知如何跟她的陵哥哥交代,她就有種想打死他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