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六年,四月。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小婉站在江畔,輕輕挽起旁邊垂下的柳枝,看著江畔燦爛的野花微微發怔。
遠處傳來匆匆的馬踏聲,三匹快馬疾馳而來,看到紫鵑站在江堤上,張有帶住馬韁,問道:“紫鵑姑娘,夫人何在?”
“在那裡想事情呢。”紫鵑朝江邊的一株柳樹下指了指。
張有隨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立即松了口氣,飛身下馬向小婉走過去,紫鵑遲疑了一下,也連忙跟了過去。
“夫人!”
張有來到小婉身後恭聲道。
“有什麽事情嗎?”。小婉沒有回頭,依然看著江面。
“回稟夫人,剛才老爺派人回府,說是從廣州那邊來了消息,有一批海賊不知道何故闖進了內地,在廣州境內劫掠了一番之後,正在向韶州境內流竄。”
小婉有幾分訝然,她轉過身問道:“有多少人?官兵都是幹什麽的?”
張有臉色有幾分無奈:“您有所不知,這南方各州的官兵大多老弱,不堪一戰,而且嶺南太平已久,有些地方的武備早就廢馳了。據說這次來的海賊當中有前朝流竄的官兵,還有一些是倭人,他們之所以能夠進入內地,估計是有內賊引路。”
“碼頭那邊沒事吧?不少字”小婉關切地問道。北江碼頭可是韶州的生命線,若是損失過巨,剛剛好起來的韶州經濟又將遭受打擊。
“老爺已經和張爺調兵去保護碼頭和倉庫,而且各縣都已經通知,只是擔心那些賊人在別處上岸。老爺知道您今天來江邊,所以派小的通知您,不要在江邊逗留。”
“嗯,我們回去吧。”
小婉點點頭,“回去後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去溫泉山莊。”
“夫人,這個時候您最好不要出城。”張有勸道,又向紫鵑遞了個眼神。
“是啊夫人,那些賊人誰也不知道會在什麽地方上岸,萬一……”紫鵑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醒悟道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
“你說的不錯,我們今天下午就走。”
小婉的眉頭蹙起,她記得這個時候的日本海盜並不猖狂,他們即便有內賊引領,也不敢到縣城附近撒野,越是偏遠的地方就越是危險,如果是一座空莊子也就罷了,便是燒掉也可以重建,但那裡不僅有一批張府的下人,還有一批孩童,若是出了事情,那她的心血可就全都毀了。
張有和紫鵑也只能相視苦笑,他們清楚,一牽扯到那些孩子,小婉是肯定要親自去看著才能放心。
回到刺史府,正好張陵和孫思貌正在談話,見到她回來便笑著打招呼。
孫思邈是三月分來到曲江的,小婉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之後,孫思邈大為讚同,不僅親自當老師,還帶了兩名弟子過來當助教,他的一部分弟子就是溫泉山莊的孤兒。
看到小婉匆匆進來的樣子,張陵用猜的也知道她要做什麽,但他並沒有阻止,只是叮囑一句:“注意安全,我這一次就不能陪你去了。”
他是韶州府的主官,在這個時候必須坐鎮衙門,確保再萬無一失。
“防守沒什麽問題吧?不少字”小婉問道。
“不妨。那些賊人成不了氣候,州衙和縣衙的差役以及城管小隊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上城殺賊。”張陵並不是很著急。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海賊肯定不會有什麽攻城的器械,雖然縣城的城牆不算十分高大,但靠攀爬卻是上不來的。
“老夫有什麽能幫忙的請大人盡管吩咐”孫思邈忙在一旁表態。
“呵呵,有孫藥王在此,官兵們如果有什麽傷亡倒還要勞動您老。”張陵笑道。
“理應效力”孫思邈拱手道。
吃完午飯,官府派出去的探馬都回報沒有發現賊人的下落,張陵命令探馬們繼續打探消息,尤其是一些眼生的人或者大量采購飲食的現象……現在已經基本肯定,絕對有內賊在接應那些海賊,否則憑那些人地生疏的家夥哪裡會隱藏的這麽好。
“婉姐,一路上要注意安全。”
張陵將小婉送上馬車,又叮囑張有等人一定要注意保護夫人的安全。本來小婉是想自己帶著兩名護衛上路就可以了,但紫鵑說什麽也要跟來,張有也帶了四名張府的下人騎馬護持左右,他們的衣服裡面都穿了特製的鎖子甲。
馬車在五騎健馬的護送下馳出縣城,在馳到看不見城牆的地方,車與馬都停了下來,小婉從窗口將五支長槍遞了出來,張有等人上了一發子弟後,將槍插在馬鞍旁的一個特製的袋子裡,這才繼續趕路。
吃完午飯,於若山站在院子裡看了看天色,衝正在廚房裡給爐子滅火的老伴道:“老婆子,咱家棚子裡種的那些蘑菇不都是喜濕的嗎?你往水槽子裡加些水去,我看又見底了。”
“知道了,這點事情讓閨女去幹不就得了嘛”老伴看來有些怨望。
“爹,娘,我去。”還是閨女懂事,拿了根扁擔就要去挑水。
“老2,別在屋裡磨嘰了,有事情晚上再乾,快跟老子下地去”於若山又衝屋裡喊道,這一次是於雷和媳婦二人面紅耳赤的跑出來,老爺子沒抬頭,怕兒媳婦臉上下不來……想當年老爺子也是從年輕過來的。
“喲這不是老於家的三丫頭嘛,嘖嘖,真是愈長愈俊啦,也該找個婆家了,快過來讓姨看看……哎,這丫頭,你跑什麽?”外面響起一聲甜得有些發膩的聲音,於若山聽得兩道眉毛都耷拉下來了。
一股熏鼻子的香風在人還沒進來的時候都已經送進院子裡來了,正好迎門站著的老2媳婦一口氣沒有喘勻,被嗆得臉色煞白,捂著鼻子跑回屋裡了。
門口出現了一個腰圍三尺,上下距離比三尺高出一寸的女人,頭上還插出滿頭花,臉上擦得跟剛從面缸裡爬出來似的,一說話就撲簌簌地往下掉粉,她一眼看到院正中的於若山,立即嬌聲道:“於裡正在家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位娘家姓劉,排行四,人稱劉四娘,好在七裡八鄉的給人做媒拉纖的,熱心是沒有的,要錢卻往死裡要,人品沒法說……已經是沒品了。
一看到是她,於若山本來就耷拉著的眉毛快跟胡子比肩了:“是劉四娘啊,有什麽話你就在門口說吧,省得我們回頭還要掃地。”
這話裡的意思已經是相當的不客氣了,知趣的話立馬灰溜溜地走人就得了,只是這位劉四娘很巾幗,根本無懼這點兒打擊,自己熟門熟路的來到院中的凳子上坐下,用手帕搧著風:“這天兒可夠熱的。”
這回輪到於若山老伴緊張了,她連忙將那幾隻雞趕回了雞窩,然後找了個上風的位置站好。
“老2,等什麽呢?快準備下地”看著院子裡各人的工作又有停下來的跡象,於若山不滿的喝道。
“哎,於裡正,我是向你道喜的,你可不能就這麽走了。”看到於若山真的要走,劉四娘急了,連忙在後面招呼道。
“有什麽事情快說,我還有事。”於若山不耐煩地道。
劉四娘馬上又換上一付笑臉:“真的要恭喜你們了。我是來給你家三丫頭做媒的。”
於若山臉色有些不豫:“劉四娘,我好像沒求你給我閨女做媒吧?不少字”
劉四娘的臉紅不紅沒法看出來,因為她臉上的粉太厚了,聞言卻是大大方方的點頭,沒有絲毫的尷尬:“沒錯,你是沒有托我做嫖,可有人托了。這女大當嫁,男大當婚,難道你們做父母的不想給女兒找一個好夫婿?”
聽了這話,於若山有些意動,雖然他對這個劉四娘人品不看好,不過這婆娘每天跑東竄西的,說不定還真的認識幾個好後生,聽聽似乎也沒什麽……他看了看老伴,見她也是一付企盼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拉開一張凳子坐下。
見到於若山態度有些松動了,劉四娘不禁對自己的嘴皮子很是滿意。她又用那塊大號香帕在臉上搧了兩下,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就成仇。所以啊,趁著花朵般的年齡把她嫁了,全家人都跟著享福不是?”
聽她沒完沒了的扯閑篇, 於若山有些不耐:“劉四娘,到底是哪家的後生?如果你是尋老漢開心的,我可沒工夫招待你。”
“哎,這不是細水長流說仔細了不是?”
劉四娘連忙道:“於裡正,聽說三姑娘跟裡面的那個莊子關系挺好,那個貴婦人真是刺史夫人嗎?她一般都什麽時候過來?我聽說那位刺史家裡很有錢,屋子裡種著兩米高的珊瑚樹,是真的還是假的。”
於裡正立即警覺起來:“劉四娘,你請出吧,我們還有事情。”
劉四娘忙道:“好,我說,我說,是魏家的三公子看上了三姑娘,想娶她做妾室,當聘禮就準備了三十六抬,夠重的吧?不少字”
“什麽?”於若山一聽勃然大怒:“老2,愣著幹什麽,這婆娘竟然要將你妹子往賊窩子裡送,把她的腿給我打斷”
“哎,你們怎麽不識好人心呢”
劉四娘見於雷真的拎著條棍子過來,嚇得猛然跳起來,腳下如同踩了風火輪似的向外跑去,罵聲和腳步聲一起遠揚。
“老2,你去跟山莊的張管事說一聲,我總覺得這心裡不踏實。”於若山在院子裡轉了兩圈,打發兒子去溫泉山莊報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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