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事,有一件事情……”
面對著年紀比自己小一大截的張斯時,於雷說話就覺得有些不自在,雖然說他是個山裡漢子,可在於若山的調教下,倒也能夠覺出面前這個年輕人不像是普通的下人,說話、舉止都是不同一般,既沒有盛氣凌人的驕橫,又沒有油腔滑調的詭詐,倒讓人有幾分春風拂面的感覺。
“物,於大哥隻管說來。”張斯微笑著點頭,看到於雷的神情有幾分緊張,他並沒有太過在意。
“魏家托人借著說謀的名義上我家打聽山莊的事情還有張夫人的行蹤,我爹和我雖然不曾說什麽,但我爹他擔心有人要對莊上不利,故此遣我來通知你一聲,免得被賊人所趁”於雷說道。
“噢?”
張斯目光一閃:“於大哥,這魏家是做什麽的,可否賜教一、二?”
於雷向左右看了看,道:“魏家是前幾年搬到下山村的,他們在那裡買了宅子和地。不過,據說魏家的財富來的有些不清不楚的,而且有人在魏家見過一個一疑似江洋大盜的家夥,只是當官府來認人的時候,那家夥卻失蹤了,後來就不了了之。”
僅憑這個就斷定是賊人似乎有些草率,不過,對方打探溫泉莊的秘密和小婉的行蹤也絕對不是出於什麽好意……張斯微一沉吟,向於雷道了謝,並命人取來一貫錢打賞。
“不行,不行,這錢我不能要”於雷連連擺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送走於雷,張斯沉吟起來,在午前他也得到過城裡的傳訊,說是有一批海賊向韶州方向流竄,大唐水師在南方近海一帶的力量薄弱的很,發生這種情況也沒什麽可稀奇的。而且據說當年隋朝的水師討伐高句麗失敗之後,有一部分水軍不敢返回,逕自去海上做了海寇,在那一片海面上,海盜的力量倒是比官府還要厲害。
在得到消息之後,張斯已經布置山莊的人員進行防衛,並且分別設置了明哨和暗哨……在莊子建成之後,距離莊子八百步左右的樹木、灌木和岩石都被清理過,想不被發現的衝過這段距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雖然於雷所說的消息是猜測之語,可張斯還是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派人去魏家所住的地方打探,同時也派了兩個人沿路往縣城而去——他擔心夫人在知道賊人的消息之後,會親自過來一趟,跟得小婉久了,倒是將她的性格摸透了幾分。
等將諸事安排妥當之後,張斯略一尋思,讓人將負責義塾的四名先生找過來。不過,過來的僅有一個,名叫張攀。
“張管事,他們三個都有課,如果不是太過重要的事情,還請等他們這節課講完之後再來商議如何?”張攀問道。
張斯點點頭:“可以。”
不過,他還是先將目前的情況說了一遍。張攀一聽也緊張起來:“張管事,我們四個也可以任憑差遣,只是那些孩子還小,恐怕不堪大用。”
張家的下人都是練過武,按兵法訓練過的,四個當先生的雖然精通文事,武藝上也自不弱。
“你們四位肯定是要勞動的,不過,這些孩子倒也並非派不上用場,至少可以讓他們作為暗哨幫忙了望,也算是一次課外實踐。”張斯微笑著將他的計劃說了出來。
張攀思索了一下,還真是可行的方法,張氏義塾教出來的學生可不是那些隻懂得寫道德文章的酸儒,就像他們這種專攻文事的畢業生,也是要在武藝和兵法上修到一定學分之後才準許畢業的。
“這件事情等那三位下課之後我就去安排。”張攀說著,就立即回義塾了。
張斯又吩咐一批下人立即回房休息,這才來到莊前看著漸漸西墜的太陽沉思起來。
此時,小婉所乘的馬車已經進山,小婉從窗口向外看了看天色,吩咐車夫道:“加快速度”
“夫人,速度太快,恐怕馬車會過於顛簸。”車夫答道。
“無妨,趕路要緊。”
雖然是已經修了路,可這個時代的路就是那樣,尤其是馬車,跑起來那真是到處都顫不,身子骨差點兒就要散架,小婉沒少吃過這方面的苦頭。
既然主人發話,車夫了不敢怠慢,鞭子在半空中甩了個鞭花,馬車立即飛馳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天氣晴好,小婉卻覺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忽然,車夫驚咦了一聲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回頭稟報道:“夫人,前面有情況。”
“什麽情況?”小婉問道。
“好像是有人中病了躺在地上,周圍還有些人圍著……噢,他們向我們招手,似乎是要我們過去幫忙,夫人,怎麽辦?”車夫問道。
“將車簾打開,慢慢靠上去。”小婉吩咐道。
只見前面幾十米之外,有十多個農人站在那裡,隱約可見其中有個人躺在地上,這些人穿著上沒什麽古怪,但都帶著一頂大鬥笠,手裡拎著或長或短的竹竿。
“張有,準備戰鬥。”小婉目光一閃已經有了決定。
張有神色一緊,一邊命令另外四人將槍取出來做好戰鬥準備,一邊問道:“夫人,有何不妥?”
小婉輕聲道:“我經常往來溫泉山莊,張府的馬車有幾個不認得的,若是真的需要幫助,難道不知如何招呼?況且那些人用鬥笠掩住了面容,那些竹子的尺寸恰好能夠隱藏相應的武器,難道這些都是巧合不成?紫鵑,你伏在我身後不用擔心。張富,聽我槍響,你就縱馬過去,直奔山莊。”
“是,夫人。”眾人應道。
“停車,這裡有人生了病,可否幫忙送往城裡找大夫,必有重謝”一個鬥笠男喊道。
小婉目光微閃,落在那人旁邊的一個身材矮胖的男子身上,心中冷笑,命令車子靠過去……就在距離不足五米的時候,她忽然看向那個矮胖的人,用日語問道:“你們來韶州多長時間了?”
那個矮胖男人猝不及防,下意識的用日語答道:“我們……”
雖然他及時警覺住了口,可一切都無法掩飾了——他是倭人
“闖過去”小婉命令道。
與此同時,那些戴鬥笠的人當中也有人大喊道:“截住馬車,拿下那個女人”
只見那些擋在路上的人紛紛甩掉鬥笠,取出藏在竹子裡的兵器,最醒目的還是那個倭人手裡的長刀,和大唐所使用的武器頗有區別——刃與柄都要長一些,而且刀身微帶弧形,與前世她所看過的日本刀還有些不同。
就在他們吼叫著要往前衝的時候,從樹林裡突然飛出兩支羽箭,將衝在最前面的兩個賊射倒,那些賊人頓時一怔,腳下便慢了幾分,小婉趁機舉起兩支左輪,‘砰砰’兩槍打著那個倭人和他身旁的賊人,與此同時,張有他們的五支槍也打響,硝煙彌漫中,前面攔路的賊人一下子被打懵了,有幾個乾脆就倒在地上舉手投降。
不過,小婉可沒時間受降,馬車猛然加速衝出,車輪底下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壓著了哪個,從樹林裡衝出來兩個穿著張府下人衣服的年輕人,大聲道:“自己人。”
“讓他們上車”小婉大聲道,這兩個人她都認識。
車速微微一緩,兩個下人將弓插回背上,騰身跳上了馬車,大聲道:“夫人,縣城不能回了,路上有埋伏,先去莊子吧。”
“嗯,慢慢說”小婉示意車夫加速離開。
這時,後面傳來一片嘈雜聲和箭羽破空的聲音,張有等人一邊回身射擊,一邊注意撥打射到馬車後面的箭矢,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悶哼,卻幸好沒有落馬……也幸好這路修得平整,車、馬一路狂奔,將後面那些賊人遠遠的甩了開去。
卻說後面的那夥人,正是官府通報的那夥海賊,為首的是個日本人,名叫正彥三太郎,出身日本的一個武士家族,後來在爭奪塚主的位置時失敗, 帶了一批忠於他的武士逃到了海上,與一批活躍在南海的海賊一拍即合,乾起了打劫過往商旅的機會,時不時的還來個黑吃黑,只是上個月的時候,他們不小心碰上了個大釘子,想黑吃黑卻反過來被人家吃了,結果老巢和幾條大船統統被人端了,正彥三太郎帶著二百來個手下乘小船在廣州上岸,他的副手也是他的合作夥伴,名叫郎寧,對廣州稍為熟悉,在做了一票案之後,便帶著他們來韶州尋找昔日的夥伴魏桅——也就是劉四娘所說的魏家。
魏桅雖然是置宅買地,像是做起了富家翁,但實際上還是坐他的黑道買賣,不過是更加隱密罷了……要說富近哪裡最富,首選就是碼頭和縣城,不過這兩個地方可不是二、三百人就能洗劫的,關鍵是好搶不好撤,而另外一個就是溫泉山莊,魏桅早對山莊的富庶眼饞不已,尤其是他知道小婉經常來山莊,如果能夠將她掌握在手中,從刺史大人手中敲出一筆銀子不在話下,所以,雙方一拍即合,便準備向山莊下手。
不過,剛才發生的事情純屬是意外,有人認出小婉的馬車,這些賊人匆匆準備,結果相互之間配合不上,反倒被小婉她們打倒了幾個,而這麽一來,反倒是堅定了賊人們的信心,提前開始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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