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爺家的人被四奶奶提醒之後,果然趕著去請那位萬郎中去了。.(.)第)(一)(中)(文)\s
萬郎中一背箱就跟著他們去了,等看了人,把了脈又翻了下眼皮,萬郎中隻說了一句話。
預備後事吧。
萬郎中大過年不避忌的上出診,那是人家醫者父母心。這人跌了頭傷得重,郎中但凡有辦法還能不救?可五老爺聽了這話,居然還揪著人家萬郎中的領罵人庸醫,還說老婆死了要讓人賠命,氣得萬郎中診金沒要就了。
也不知道五老爺是厲內茬,還是真存心賴上人家萬郎中——但是這黑鍋怎麽也栽不到別人的頭上,眾人心裡都明鏡似的。五老爺自己釀的苦果,得自己全吞下去。
五奶奶撐了半天,沒捱到天黑就斷氣了。
大半鎮的人都姓李,都扯得上關系。五奶奶這麽一死,家家都不好再穿紅戴綠,放炮過年。本來預備的熱鬧喜慶都只能偃旗息鼓。
五奶奶死的突然,娘家沒得消息,找茬的人還沒來,族裡消息也還都沒傳出去,知情人呢,想等著人死為大,把五奶奶安葬了再說活人的事。這倒是便宜了老五。本來已經定了下來,過了年初五,族長就會召集族人開祠堂處置他,結果誰能想到,就趁著給五奶奶設靈堂買棺材,人來人往忙亂著的功夫,五老爺他居然趁著天黑的時候,把家裡能卷的東西卷了一包,跑了!
他也不傻,知道族裡為了年初一那天的事兒就不會放過他。更何況現在還失手把老婆給害了。就算他說他是無心的,別人可未必會這麽想。連他兒閨都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小兒更嚷嚷著“爹把娘打死了”。
五奶奶娘家好幾個兄弟呢,不是好惹的。
再說族裡,那大竹杖聽說也是活活打死過人的!還有他欠下的那一筆債——
五老爺左思右想,一不做二不休,跑!
五奶奶這個人對銀錢十分吝嗇。她回娘家時,也是把自己的細軟什麽的都帶了的。她這回趕回來,雖然趕得急,東西沒全帶來。但是也帶回來了一大部分。五爺趁著亂摸進屋裡,把這些細軟一包卷了,從後悄悄溜了。等眾人發現他不在,屋裡又少了財物的時候,那已經來不及了。於江鎮水道密集,他隨便找條小船,誰知道他去了哪個方向?
這事兒出來。族裡人都傻眼,回過神來沒有不破口大罵的。再說五老爺這麽一跑,扔下一個巨大的爛攤。
一個橫死了陳屍家中還沒下葬的老婆,兩個閨三個兒,還有一屁股爛賭債,這些攤讓誰收拾?
族長都快讓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串事兒給打懵了,人年紀又大了,險些沒背過氣去。倒把他家裡的人嚇得不輕。又是煎又是請郎中的——好在老爺硬朗,咳出一口痰來,中氣十足的開始罵人。從老五三歲就偷吃的一直罵到他現如今拋家舍業的跑路。
可是罵了半晌,悶氣是出了,那堆破事兒還得去決。
這幾日裡頭族裡出錢出人,把五奶奶安葬,打發了五老爺的賭債,又應付了五奶奶的娘家人。可是最難辦的事情並不前幾件。
大人一個跑了,一個死了,可家裡的孩呢?
你要說不管吧,這幾個孩可也都是姓李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大人做孽,不能到孩身上去討債。可你要說管吧——怎麽個管法兒?都是老大不小了,既記得事兒也懂得事兒。要是都再大一點兒,好辦,給老大成個家,讓他管著弟弟妹妹們得了。[]要是再小一點兒不記事兒。也好辦,族裡有那想抱養孩的,過繼出去就行了。眼下這種半大不小討人嫌的年紀,既不能放著不理,怎麽個理法,又實在讓人頭疼。
還有他們家的家當。本來就是人見人嫌的破落戶,李老五賭了這麽些日,又輸了好些出去。五奶奶本來存了些私房,又讓他偷了,再加上一辦喪事,有那起哄的,混水摸魚的……等五奶奶葬了,他們家已經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了。家裡兩房下人又了一房,就剩看的兩口了,廚房裡沒米沒柴,連下頓飯都沒有著落。
族長也是沒有辦法,看著族裡老少爺們兒坐了一屋,可一個吭聲的都沒有。他叭嗒叭嗒吸了半天水煙,下頭還是沒有一個吱聲的。
老頭兒得沒辦法了,只能一個一個點名。這事兒出在了過年的時候,是太不巧了,好好一個年攪黃了。可是也正因為出在過年的時候,在外頭的都回來過年了。要是往日,只有三兩個在本地,其他的都在外頭各乾各的買賣。現在屋裡的椅全坐滿了,平時可見不了這麽齊全。
“光海啊,你老大,你先說說吧。”
李光海肚裡罵了聲娘:“這事兒事關重大,我常年在外頭,也不知道族裡現在的情形,還是聽幾位兄弟的意思,大家商量著辦吧。”
老大打起了太極,老二暗罵一聲滑頭,也打起了哈哈,反正是絕不願意沾手這事兒。老三更是個不沾俗務的,指望不上。到了李光沛這裡,他先是沉吟了片刻。族長眉一動,口氣倒是越發熱絡寬和:“老四,你一向處事周全,你說說看,眼下這事兒怎麽辦?幾個孩怎麽安置?”
李光沛點點頭:“老叔既然問了,那我就說兩句。要說安置人,那不難,誰家也不缺那一雙筷兩身兒衣裳,怎麽不能安置?可就是不能隨便打發,所以才讓人為難。眼下老五家的家當就只剩那幾間空屋了,賣不出幾個錢來。四個孩轉眼就大了,兩個小要娶媳婦,兩個姑娘要出,這幾筆費用可不是小數,當從哪裡出?”
這幾句話族長也想到了。要說族產,那是有的。可在坐的也都心知肚明,族產菲薄,平時周濟族中孤寡也是緊巴巴的,要拿出這麽大一筆娶嫁銀來,那可辦不到。族長更是有些私心的,誰掌了點兒權,還不揩點油水?要從族產出錢,跟割老頭的一樣,他可不能答應。
要讓各家攤——誰肯?要是肯,剛才也不會都裝悶葫蘆了。
一來誰也不是傻,平白的給不是自己生養的孩掏這麽大筆錢。二來,五爺和五奶奶以前也實在得罪的人不少,沒幾個和他們得近的。
還有一個極重要的原因,他家的幾個孩那也不討人喜歡,老大雖然還沒娶親成年,可是行事兒倒挺象他爹,幹什麽什麽不成,就對吃喝玩樂的上心。老二暴躁好惹事,隔三岔五的就和人打架。這兩個活寶,那誰家都不想沾手的。這可不是添碗飯的事情,那可是攪家!萬一這兩小跟他爹一樣,既會賭,又會死人,禍害完了自家還會卷了包逃跑,到時候自家發善心反成了引賊進了,那可找誰哭去?
再說那兩個姑娘,李心蓮那,也沒人不知道的。就算原先不知道,經過初一那事兒也知道了。爹要賣兒是不對,可兒揪著人家朱公不放非得要給人當妾婢就光彩?她妹也不好,還手腳不乾淨,在坐的都清楚。 除非誰腦打了結了,才會把這燙手山芋接到臫手上去。
連平時和老五家臭味相投的老六都一聲不吭的,縮著頭裝鵪鶉。廢話,他自己家孩還養不過來呢,腦燒壞了才上趕著給老五養孩!老五原來還想從他這兒借錢呢,多虧他沒有借。
後頭坐的人說了句:“他們不是有舅舅家嗎?難道他們不管?”
“他們才不管呢,鬧騰半天,說讓咱們還他家一個公道,其實看著就是想要錢。後來眼見著佔不到便宜,撒手了,壓根兒沒管這幾個孩死活。”
“這也太涼薄了……”那人說得憤慨,可是一想到自個兒身上,就心虛氣弱了。
是啊,涼薄不涼薄,誰不得先顧著自己家?
議了半天也沒個結果,李光沛出來時,天著,已經起了風,家人打著燈籠在族長家口等著,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李光沛沛攏了攏鬥篷,剛才那半天灌了一肚茶水,越灌肚倒越餓,早就坐得不耐煩了。
族長畢竟老了,既愛面,又愛錢財,遇事又不肯擔當——
這事兒且有得煩呢。
回到家裡,四奶奶也是翹首以盼,見他進,忙迎上來:“可算回來了,怎麽這樣晚呢?”
“族長嘮叨,說個沒完。”李光沛問:“有什麽吃的?餓得前貼後背了。”
四奶奶忙說:“有有!讓灶上一直熱著雞湯呢,讓人湯面條來,吃了暖和。”
“好,就面條吧。”
四奶奶滿肚話,不知道從哪兒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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