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秦卿一心二用,一邊注意路況,還順便教學。她難得有興致,便學著沈國手當年教導她那樣,開始教導自家的學生,從記憶裡挑出一個個比較有代表xìng的病例或者古怪複雜的病例開始分說,秦卿雖然平時少言,但其實是個很會說話的人,她一說話,總能恨輕易地吸引別人的注意力,這一點兒,連沈國手都不能比。
此時認了真,醫理,湯方,藥物,細細分析,往往幾句話就讓兩個學生茅塞頓開。
“其實用藥也符合‘大道至簡’的道理,很多病情,只需要寥寥數味藥,就能夠治愈,不需要大把大把的把藥給病人當飯吃……”
汪曉和陶菲都拿出筆記本乖乖地把秦卿說的話記下來,這全是寶貴的財富,她們可不敢太相信自己的腦子,要是漏了什麽,那可要難受的……
回到醫院,秦卿把車停下,穿過曲折的回廊,就聽見院子裡傳來陣陣喝彩的聲音。
秦卿和陶菲還有汪曉交代了幾句,就讓她們兩個去巡房,順便給那位昨天剛做過手術的老太太做一下檢查。自己則朝著喧鬧聲四起的方向走過去。
三三兩兩的病人和護士在yīn涼處或坐或站,指指點點,兩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正在舞‘槍’……兩個人一人抓著一把墩布,另一人拎著一根晾衣服用的竹竿,你來我往,鬥得正酣,打到驚險之處,嚇得周圍的觀眾屏氣凝神,精彩之處,又招來不少歡呼……
二月的陽光極可愛,既不會太冷。也不會太熱。
秦卿選了個有yīn涼的地方站住,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還聽見有觀看的病人的們喊著要給賞錢,搖搖頭,忍俊不禁地道:“何訶,劉春,你們兩個幹什麽呢?”
年前訓練的時候,這倆小子一個扭了腰,一個傷了腳,還tǐng嚴重的,劉春腰椎間盤突出。何訶的腳傷,更是一般的正骨師傅都治不好,劉峰擔心他們的身體狀況,乾脆把倆人都送到沈國手這邊兒休養一陣子。
偏偏沈國手顧不上他們。倆人還是秦卿出手治的。現在他們倆身體剛好。秦卿才簽字許兩個人出院,沒想到,他們倆到在醫院裡鬧起來!
何訶笑眯眯地從周圍一圈病人手裡接過一些零散鈔票。劉春的臉sè通紅,好半天才咕噥:“……我不是馬戲團出來的……”在場的人都笑了,秦卿也忍不住樂了半天。
看到秦卿,何訶一邊兒團團作揖,一邊兒笑道:“行了,行了。以後再給大家表演……你們給的鈔票也太少了,看看。這才是一毛錢……擺脫,怎麽也得一塊啊,現在誰還用這樣的票子?”
其實也就只有一張一角錢的,剛才還有兩三個病人一拿出來就是十元……何訶像個小財mí一般,把手裡的鈔票數了又數,最後一共六十三塊一毛,他一把拉住一個小護士,塞她手裡,笑道:“等一會兒幫忙跑一趟廚房,買點兒包子,能買多少賣多少,大家今天的晚飯,算我請了!”
說完,他就在一片哄笑聲裡走到秦卿身邊,左右看了看,很有些躊躇地yù言又止。
秦卿揮揮手,讓這二位把手裡的東西還給人家清潔人員和護士,領著他們回病房整理東西:“你們兩個趕緊收拾,一會兒劉隊派車來接。”
她抬頭看了何訶一眼“怎麽了?想跟我說什麽?”雖然眼前這兩個如今已經升了上尉,都成了前途無量的軍官,可在秦卿心裡,他們兩個還是小孩子呢,連和他們說話,語氣都是yòu哄的語氣。
何訶無奈地mōmō腦袋:“秦姐……你知不知道什麽治療腳氣的秘方啊?”
“腳氣?”秦卿一愣,驚訝地挑眉。
何訶頗為無奈地聳聳肩,雖然很不樂意在秦卿這麽漂亮的姑娘面前出醜,可相比之下,還是腳氣更讓人受不了,也就顧不得太多:“哎,別提了,我們宿舍的老王是個香港腳,結果,和他住了一年多,整個宿舍四個人全染上了,別人還好,我是什麽達克寧,什麽亂七八糟的rǔ膏,都用過了,可就是不怎麽管用,一開始還能起一點兒作用,如今越來越頑固……”
秦卿聞言失笑搖頭,這些軍人們就是有一點兒不好,要是哪一個患了什麽毛病,同吃同住的,一般情況下很容易全部傳染上。
“行了,我給你開個藥方,保證管用。”
似乎今天一直給人開藥方……秦卿mō出紙筆,直接寫了一個‘杉木湯’,還mō出一小瓶靈液來,囑咐何訶熬藥的時候加進去——就是藥不大管用,有靈液在,也藥到病除了。
秦卿見何訶拿了藥方之後,臉還是皺著,笑了笑道:“你別看方子簡單,卻是治病良方,這方子還有個故事呢。”
“著名的詩人柳宗元,在‘永貞革新’失敗後,被貶到永州,十年之後,又被貶到更加荒涼落後的柳州。南方之地向來極易感染腳氣病,柳宗元到柳州的第三個年頭就患上了腳氣病,當時,他的病情非常嚴重,夜半突然發作,接著昏mí了三天三夜。正是采用滎陽人鄭海美所傳的杉木湯,才使得病情緩解,服用三劑後,腳氣病就得到根治……我給你開的方子就是從‘杉木湯’中演變而來,連服三劑,藥到病除,再喝兩劑鞏固一下,根除也不是難事兒!”
連哄帶勸地讓何訶消解去心頭的鬱悶,把兩個小家夥送走,劉峰可不允許這兩家夥在醫院裡偷懶,新年過去,訓練任務很重,劉峰正打算給他倆加加擔子。
今天醫院裡的病人不少,各科醫生都很忙碌,秦卿也幫忙盯了一陣子門診。
看門診的時候,秦卿身後帶了一串學生,汪曉陶菲還有幾個小子都跟了過來,現在新學期剛開學,他們的學業也不是很忙,到是在醫院裡見習的時候更多些。
這會兒正是春日,換季的時候,春寒料峭,來看門診的病人很多都是咳嗽,秦卿一連看了六七個,連汪曉都忍不住苦笑道:“其實一點兒小病,隨便找家診所就能治了,何必跑這麽遠到咱們醫院來?”
隨著醫院的名氣越來越大,病人也漸漸增多,即使地處偏遠,那些病人們還是樂意跑老遠的路來求醫,也不樂意就近找個醫院治療。
陶菲到不意外,她在家沒少碰見那些根本沒病,卻偏偏要奉上重禮,托人情,走關系,就只為了讓陶祖志給把把脈,診斷一下的富貴人——現在的人們對身體健康很看重,醫院和醫生的信譽又不大好,所以,大部分都喜歡找有聲望的醫生,有信譽的醫院,遠近可不成問題。
何況,他們醫院還是出了名的藥費診費掛號費個個便宜的醫院呢!
陶菲甩了汪曉一個白眼,道:“你抱怨什麽,多來病人給你練手,不是好事兒?你看看,剛才有七個咳嗽的病人登門,可秦校長也開了七個方子,每個方子都不一樣,學著點兒吧,要是換了你,沒準兒一個銀翹散或者華蓋散就給打發走了!”
汪曉不理會她的尖酸刻薄,把秦卿開的方子拿來仔細琢磨。越看越覺得自家秦校長別看年紀不大,實際上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經驗老道,心裡不覺暗暗羨慕,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和自家老師一樣舉重若輕, 成為名醫……
等到快吃完飯的時候,秦卿才稍微清閑一點兒。
晚上的新鮮肉包子很可口,怪不得大家都很喜歡,秦卿一個人吃了六個,才勉強把越來越大的胃口填飽,吃完晚飯,秦卿拿出本書,打算看會兒書,要是沒事兒的話,就回家休息,這會兒唐一應該已經把甜甜從幼兒園接回家了,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是應該多陪陪孩子。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好長時間沒消息的沈國手居然來了電話,秦卿一接,對方就劈裡啪啦地說了一通——“丫頭,你馬上替我跑一趟豐和縣的龍鳳村,找宮平,從他那兒幫我把我送給他的那十三本醫書拿過來,你親自去,要不然他不會給,快一點兒……”
秦卿一句話沒說,對方就擱了電話。
秦卿呲牙——隻說了一句找宮平,上哪裡找去,龍鳳村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挨家挨戶的問?再打過去,接電話的已經不是沈國手了,對方一問三不知,秦卿很是莫名其妙……
不過,既然自家老師開口,秦卿再疑huò,也只能照做,也顧不得天sè漸晚,趕緊開車出門,順便給唐一打電話,讓他轉告自家老公和女兒,說自己今天晚上可能會晚歸。
豐和縣離得不近,就是秦卿一路飛馳,還是等太陽落山之後,才感到龍鳳村,本來還以為要huā費些力氣,才能找到人,沒成想,秦卿隨便在村口抓住個乘涼的鄉親,一打聽宮平,對方就笑道:“找宮老大夫?我剛看見他往中心醫院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