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光明教廷的頭號危險人物,珀涅的實力顯然不容小覷。
利落地將沒有教廷執行者伴身的年輕神父以及羅斯福的妻子送回了光明之神西弗的懷抱後,他開始處理起外頭因聽到動靜而偷聽的傭人們。
他所到的地方,另一抹生息總會散去。
因著魔女的要求,每一處橫屍現場皆很是血腥。但——像極了因發狂而傷人的門外漢的手筆。
“還不錯。”汀雅誇獎。
“自然。”珀涅也並不客氣。
不過,當察覺到幾滴鮮血濺到距離她不足半步的位置時,汀雅皺起了眉頭。
“我剛換的裙子。”
言下之意是讓某位得不到報酬的苦力放輕他的動作。
後者並未回應,但始終沾染不上魔女的血跡是他最好的應答。
未過多時。
主臥附近,乃至整棟主宅的人差不多都被珀涅清理乾淨了。隻余下三兩‘目擊者’在之後為不明慘案原由的鎮民、判官們揭開‘真相’。
大抵是出於宅邸寬敞的緣故,這裡的血腥味比之方才玫瑰街的程度輕了幾分。
當把所有偽裝、線索設置好之後,汀雅停下了忙碌的步伐。望著身旁明明收割了近十人性命卻仍然輕松的英俊男子,她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猜呢?”
“從……一開始?”
響指聲響起。
“正解。”他笑道。
換言之。
他看到了她所做、所遭遇的一切,卻始終不曾出手。即使,是在死去的年輕神父攻擊她之時。
見汀雅沉默,誤以為她是在埋怨他袖手旁觀的珀涅笑道:“放心,如果汀雅遇上踢不開的頑石了,我一定會幫你。畢竟……”她可是他盼了許久許久才從小花朵結成了小青果的黑魔女。
未將後面的話語說出口,珀涅用沒有沾上鮮血的右手揉了揉魔女的發頂,動作溫柔。
汀雅不作聲。
“生氣了?”他問。
“沒有。”她瞥過了頭,回得平淡。
——但坦白說,她在生氣。只不過……並不是氣珀涅沒有及時出手相救,而是在惱火自己的柔弱和無力,以及輕敵與失策。
珀涅無奈一笑,垂眸望見了她雙臂的燙傷紅跡。
“疼嗎?”
汀雅沒有答話,但看向他的視線卻是滿滿「你在說廢話嗎?」的意思。
珀涅摸了摸鼻子。
“汀雅稍微在原地等我一下。”
“給你三分鍾。”大概是惱怒自己的情緒還未散去,她的語氣總不是太好。
“恩。”
應完,珀涅消失在了原地。
兩分半後。
他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手中拿了一罐傷藥還有一些藥草。也並不突兀,羅斯福本來就是營銷各類藥品的商人。
“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
“好。”
離開了羅斯福的住處後,倒也沒有先趕著返回戴維得利斯的宅邸,他們尋了處無人的隱蔽地方坐下。
沒有拒絕珀涅的好意,汀雅由得他往自己的雙臂上抹上藥膏。藥膏清涼,可碰觸到灼傷位置時總是會疼痛的,但所幸他上藥的動作還算輕巧,沒有讓汀雅感到太過艱難。
“倒是真不如以前了。”珀涅慨歎。
“你指什麽?”
“以前受傷了汀雅全是以白魔法解決,快速又便捷。哪像現在,上了藥也未必能夠痊愈。”一停,他又說道:“當然,如今實力也是一落千丈了。”
汀雅沒有答話。對於他時時嘲諷她的實力一事,她接近習慣了。更不如說——她若越是惱火,他則越是愉悅。所以,她決定不再讓他如願。
扔出了逗貓棒卻沒有貓爪撲上來一事並沒有讓珀涅氣餒。
魔女一副忍耐得艱辛的模樣讓他揚起了嘴角,隨後,他又是說道:“汀雅還是太大意了。換作以前,神父修女們可能對你造不成威脅。但現在……起碼,在未徹底熟練黑魔法之前,看到他們就逃跑吧。不然,總是會落到這種境地。”
涼絲絲的藥膏落在了她雙臂的灼傷處。
“玫瑰街那一棟民居的所有幸存者我已經幫你處理乾淨了。汀雅做事還是不夠徹底啊,若是有人脫逃、招惹來了守衛的話……”
見數落的話語似乎永無止境,汀雅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
“你能不能不要數落我了?”盡管她也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汀雅想聽誇獎?”
“不,我希望您可以閉嘴。”
之後,珀涅果真沒有再說話了。
只不過。
他忽然停下了上藥的動作,隻安靜地看著她。
“怎……怎麽了。”
她被他盯得心裡有點發毛。
而回應她話語的,是一個落在她前額的親吻。
一瞬的愣神後,像是炸了毛的貓,也顧不得手臂的疼痛了,汀雅猛地推開了他,惡狠狠地質問。
“你突然發什麽瘋!”
“汀雅讓我閉嘴,我就隻好用動作來誇獎你了。”他說得無可奈何。
“都說了我不需要誇獎!”
“可是我想。”
“……”
她的匕首在哪裡。
“好了,別生氣了。”珀涅笑著安慰道。寬厚溫暖的手又是撫上了她的發頂。
汀雅掙扎,想躲開。可這時,一聲歎息後,珀涅又是出聲了。
“你啊,還是不夠心狠。”
“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殺死那個女嬰。”
汀雅一滯,動作因此停下了。她怔怔地看著他,碧綠色的眸光停滯了。
——或許,他知道。
“殺死她……不才是心狠嗎?”汀雅反問。
“當然不是。”
珀涅輕輕笑了,神情中有了然,有責怪。
“失去了雙親、居住在貧民窟裡的不足月女嬰。黑魔女攻擊下的唯一幸存者。即將陷入混亂與漩渦的國度。若是受幸運眷顧的寵兒便罷了,但倘若不是……等待她的未來,可想而知。”
“所以說, 汀雅還是不夠心狠啊。”
——果然,他知道。
即使是阿撒貝列,它也認為她只是一個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女嬰下手的惡毒魔女。
“是您想得太多了。”汀雅矢口否認。
對於魔女的反駁,珀涅不置一詞。也不再爭辯,將傷藥收好後,他問道:“回去嗎?”
“不想回去。”
即將破曉了,即使現在回去,大抵也無法入眠了。
而且,一直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熏得她頭疼,雖然那可能只是幻覺。
“去看日出吧。”
她提議。阿忒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