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蘭琪還是沒能記住價值一千晶幣的食物是怎樣的美味。一直到走出那個小廳，她都顯得有些恍神。直到看到小凱撒，她才恢復過來——表面上。

　　利奧波特的護衛們見她這個模樣，顯然誤會了什麽。往廳裡一看，只見利奧波特正在自顧自的調酒，似乎沒有進行下一步的意思，頓時大喜。

　　——不開竅的煉金術大師果然還是那個不開竅的煉金術大師啊！而且，果然只要他打扮好了出門，對女人殺傷力還是很大的！不過……能把一個異教徒給迷倒……肢體語言是不用指望的，這位大師難道和人家談的是音樂?總不可能是煉金術或者調酒……

　　調酒！

　　注意到這一點，護衛們頓時又大驚。

　　以煉金術大師的審美觀，以藥材配比的眼光來調酒的習慣……等會兒被抓去試酒的人……

　　他們又差點兒轉身去抓蘭琪回來了——利奧波特大師不常調酒，是怎麽和你共進晚餐到調酒這一步的?話說，異教徒不是喝了什麽詭異的酒喝成那樣的吧?

　　*

　　不說利奧波特的護衛們又喜又憂，終歸糾結的心情，蘭琪從恍神中清醒過來之後，抬頭望向星空，卻是覺得心頭的陰霾消散許多。

　　雖說在中央廣場附近燈光的影響下，哪怕是晴天，星空也並不多麽璀璨。

　　忽然她覺得有點不對。

　　小凱撒是個好奇心重還有點兒話癆的家夥。可從酒店裡看到她開始……不，從都薩來邀請她開始，他就在某些事情上一言不發！

　　蘭琪扯扯嘴角，轉頭看向了身邊的金發男孩，只見他正“故作成熟”的抱著手，也半仰著頭看天。

　　“唔……小凱撒，你吃得怎麽樣?”

　　“肯定比跟著你強，當然的。”小凱撒漫不禁心的回應。

　　呃……

　　“你準備就這麽走回去?就這樣?”小凱撒忽然問。

　　這還真是個問題。雖說天已經黑下來，但公共馬車還沒有完全歇業，私人的出租馬車就更不用說了。所以要坐車還是不成問題的。但蘭琪之前還真沒考慮這個！剛才他們就走過了中央廣場邊的那個車站。何況……

　　“你沒什麽別的要說的?”

　　哪怕是多走一倍的路，小凱撒也不可能覺得累。蘭琪很明白，小凱撒只怕是看出了什麽。但是……

　　“沒有。”小凱撒出奇簡潔明了的說，繼續仰頭望天。

　　蘭琪懂了。

　　於是她頓時有點兒忍不住的憂慮。

　　她一點也不想暴露利奧波特的身份。哪怕是最懷疑他人格的時候也是一樣。但是，小凱撒因為對她的了解而察覺到了不對。

　　也許他還沒想到詳細情況，但察覺到不對本身，對利奧波特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不利狀況了！他身邊的人，會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嗎?

　　還好，小凱撒這邊應該是值得相信的。

　　蘭琪猜得到他的態度——亞龍族在半神試煉的時候可以選擇徹底成為龍族。從半元素生命成為元素生命，也就徹徹底底的成了規則性種族。所以對他們來說，星環計劃是很無謂的事。畢竟亞龍族幾乎都是天生就會想要成為龍族。

　　也所以……小凱撒不想惹麻煩。

　　他好奇心重，但絕對不傻。

　　蘭琪忽然覺得手很癢。而現在，她的精神力顯然有時候會慢過某些“本能反應”，所以下一刻……

　　“你幹什麽?”小凱撒抱著腦袋一蹦將近十米遠。

　　這個速度可遠超他現在的外表該有的水平了。還好附近已經沒人——中央廣場一天的戰鬥已經耗盡了人們的熱情與體力。不管是戰鬥的，還是圍觀的。即使還有談性，也不會留在大街上。

　　蘭琪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小凱撒那頭有點兒亂糟糟的金發，點頭道，“手感不錯。”

　　小凱撒咬牙，到底還是忍不住了，“是你的心情不錯吧?好得沒邊了！”

　　蘭琪點頭。

　　看小凱撒這個模樣看得久了，實在是習慣了。那個名字卻實在是太遙遠。不自覺地就會把他當成“聰明過頭的小孩”看待。

　　當然，哪怕蘭琪就本質上來說是跟著感覺走的人，會這麽放縱自己的感覺，也只能是因為“心情好”了。

　　這也許是因為她之前把利奧波特看得太糟糕，將他看成了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利奧波特不但改變了她的這種想法，還點明了她隱約有所察覺，但身陷局中始終不能清晰看到的東西。

　　——她最想要的，對她來說最重要或者說能接受的底線，是什麽。

　　其實，在神禁森林裡的安斯艾爾，表現也沒有糟糕到蘭琪印象中的程度。事實上在當時蘭琪就看了出來，“安斯艾爾”更多的是表演而“利奧波特”才更接近本性或者說本色演出。

　　但那時候的安斯艾爾，也點明了那時候的貝蘭雅沒注意到的一個事實。

　　——星環計劃不是一條能不沾染鮮血的路。

　　任何足以決定歷史走向的選擇，都不可能不沾染鮮血。

　　這個血淋淋的事實和他當時做的事情讓蘭琪對他有了先天的厭惡感。加上諾非索之前的背叛，她本能在心底劣化了星環計劃這個負責人的印象。

　　而且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開始有點迷茫。

　　——如果你不得不為一個世界做出決定，該怎麽做?

　　在地下世界，她第一次因為這不想要的力量做出了選擇。其實那時候她就已經有所覺悟。

　　如果不得不沾滿鮮血，那就至少要為自己留下一些重要的東西。接受、消化那些鮮血與傷痛。

　　可還沒等她真的消化，劍塔傳人、塞維爾的事情就來了。

　　那時候……是的，對她打擊最大的，不是塞維爾的死，而是劍塔傳人對同伴的態度，更是諾非索的插手，諾非索的又一次背叛！

　　曾經她滿天逃亡，居無定所，無親無友。後來知道自己確實做錯，在諾非索開始新的生活，哪怕是封閉了心門，諾非索在她心裡的地位，依然重要至極。

　　可一次又一次，她認定的祖國將她的熱情逐漸澆熄，將她的信任和依賴一一抹消……

　　最終她強者試煉失敗，至今難以解開心結。

　　——利奧波特或者說安斯艾爾的形象，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又妖魔化了一點。

　　但是話說回來，發現一個本來以為很糟的人，發現他的人品其實沒那麽差，這固然是一件好事。他能說出“不容背叛”這樣的話來，更是令人高興。可要說並肩同行……

　　——該更積極一點，去見見費斯特了吧?

　　“我說。”小凱撒忽然用半生不熟的法蘭修爾通用語開口了，語氣古怪。

　　“什麽?”

　　“你不會這麽快就想著改嫁了吧?改嫁。”

　　——古精靈語實在是沒有嫁娶之類的詞匯，小凱撒隻得換了語言。但他的用詞還是讓蘭琪大囧。

　　“什麽亂七八糟的……”她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可小凱撒又已經換了話題，認真道，“你如果解開心結度過強者試煉，精神力能達到幾級?幾級?”

　　果然，他看出了什麽。

　　蘭琪歎息一聲，但還是篤定道，“十二級。”

　　精神力強度超過肉體強度，這才是她的傳統啊！何況地下世界的事情，對她的精神力實在是天大的鍛煉。

　　小凱撒哼哼兩聲，“那你快點吧。精神力十二級，就能幫我解開封印。但我這個封印麻煩，至少得解好幾次，一次最多兩級。我看安特衛普這事情不妙，非常不妙。”

　　他的原身到底是貨真價實的臨界，而且還是同級最強的龍族旁支。哪怕是凱撒，想要封印他到這種地步，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小凱撒啊，一次兩級得好幾次，你之前就算是瞞好了你的等級這次也暴露乾淨了啊！

　　蘭琪默默腹誹了一句，卻也沒有糾纏。

　　從小凱撒這番話中她同樣聽出了信任之意，讓她想要微笑。可又實在是笑不出來。

　　是啊，安特衛普的情形很怪。

　　利奧波特……難道就那麽有把握他的行為不會引起懷疑?如果是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這麽做的……這問題可就大了啊！

　　*

　　小凱撒雖然這麽說，蘭琪卻不可能立刻就解開封印。不說她還需要整理、做一些準備。即使不說這個……封印一解開，她的魔力就會飛快恢復。哪怕她努力控制，這個過程也會在一兩天內完成。而這樣大規模提升魔力必然對元素洋流造成影響。此後的強者試煉就更別說了，那瞞不了人的。

　　偏偏強者試煉的必然到來，是她更沒法控制的事。

　　哪怕神屬的導師級以上對元素洋流不夠敏感，也能察覺到那種能量異動！

　　她現在在諸多勢力眼中，不能那麽草率的行動。就算她後悔參加格鬥賽了， 也不能現在退出。

　　第二天的格鬥賽，抽簽顯然做出了調整。非神屬們不再面對報名者中的強者了。但或者第一天的比賽打擊了士氣，成績依然稱不上漂亮。何況還有安特衛普的那些新晉非神屬。看得出來，諾非索方面在這幾天也派人進行過教育、指導。但他們的信心被打擊得更厲害，亮眼的表現幾乎沒有。哪怕諾非索只是想要找出幾個有潛力的來，只怕也是收獲甚微。

　　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蘭琪之前還摻和了那麽多事，哪怕沒有，她現在也會成為諾非索眼中的大紅人、種子選手！

　　如果敢現在玩消失，在經歷了之前事情的情況下，蘭琪打賭諾非索會和安特衛普鬧起來，到處去找她的行蹤。

　　於是，她也只能暫時原地不動了。反正她的封印是自己仗著自己原本在強者試煉中暴漲到12級的精神力下的，解開倒是容易。

　　稍微有點稀奇的事情是，三天后初賽結束，安特衛普這幾天居然也就風平浪靜。至少面上沒弄出什麽大動靜來。暗地裡也許有些事情發生，可正如利奧波特所說，蘭琪缺乏情報源。她這幾天對於“和費斯特見面”這碼事積極了很多，但無奈費斯特吃住都在中央塔樓，只要一出門，都和那個叫富賓恩的家夥形影不離，她能怎麽辦?她可沒有利奧波特的實力，能大張旗鼓的製造一次單獨相處的機會。

　　結果，初賽結束，最先找上門的人很奇特——是塞菲莉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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