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一走,弗兒便小碎步跑來,她朝趙俊的背影望了一眼,轉向馮宛擔問道:“夫人,可如何是好?”她顯得很不安,蒼白瘦弱的臉上滿滿都是擔憂。
馮宛回過頭來。
她這才發現,所有人婢仆都在望著她,眼神中又是不安,又有著一種潛藏的輕視。
瞟了她們一眼,馮宛聲音一提,道:“郎主的話可聽到了?去騰出幾間屋子來。”
“是。”
她們沒走,相互看一眼,弗兒率先問道:“夫人,那由哪個來侍侯?”
馮宛沉吟起來,她看了一眼眉娘,見她滿臉不高興,便收回把新人與眉娘安在一起的話,道:“就把她安排在郎主身邊吧。”
“夫人,這樣不行。”
眉娘急急衝上前來,她望著馮宛,連聲說道:“夫人,不能這樣的。”
“哦?”馮宛沉吟起來,“只有三個婢女,這可如何是好?”
“讓她跟我住。”眉娘咬著牙求道:“夫人,你讓她和我一起住吧。”
馮宛微笑:這可是她本人提出的,以後有什麽事,也鬧不到她的頭上來。前世時,這事她是直接命令的,結果生了好些煩惱。
馮宛點頭歎道:“也好。”
見她應了,眉娘露出一個似哭又似笑的表情來。
不理會表情悲苦的眉娘,馮宛轉過身,向弗兒說道:“殿下送的美人應該快到了,你代我迎接一下。”
弗兒第一次得到重用,連忙一福,她剛想大聲應了,頓了頓,又吞吞吐吐地說道:“可夫人,郎主他說了要你。。。。。。”
馮宛微笑打斷她的話,“不過一妾侍,我堂堂夫人,怎能出外迎接?把她帶進來見我吧。”
“是。”
見到馮宛轉身便走,眉娘咬著唇,猶豫一陣後,碎步追上了她。
來到馮宛身後,眉娘小聲問道:“夫人,你,你沒事吧?”她咬著唇,聲音有點急有點亂,“夫人便不惱麽?”
馮宛回頭,“我為什麽要惱?”
眉娘一怔,她抬頭看向馮宛,好一會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新人來了,必會分薄夫主的寵愛啊。夫人直到現在還不曾有孕,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不愧是紅樓裡出來的人,話裡話外,都在替馮宛著想。
望著眼前急切地想拉同盟軍的眉娘,馮宛垂眸,她輕聲提醒,“再過幾日,絹兒要來了。”
眉娘臉色更白了。
馮宛轉過身,低聲道:“聽聞五殿下所賜的美人,是個有出身的。”
她不再理會,來到堂房坐下。
倚塌而臥,馮宛輕抿了一口酒水,有點辣有點辛甘的酒水緩緩潤濕著她的唇,不過片刻,便令得她熏熏然。
一陣腳步聲傳來。
弗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求見夫人。”
“進來吧。”
“是。”“是。”應是的,並不止是弗兒,另一個聲音清柔微啞。
腳步聲響,弗兒帶著一個美人上了殿。
這確實稱得上美人。容長臉上,一雙水汪汪的杏核眼,唇很薄,鼻挺而小,皮膚雖然不算白,可她勝在體形窈窕勻稱,五官精致。
美人一進房,便朝馮宛小心地看來。見到馮宛細心地品著酒水,不曾瞟向自己,心中暗暗冷笑著:果然是個長相平凡的,一來就想給我下馬威麽?
她碎步上前,來到馮宛身前五步處福了福,喚道:“妾室張姓嫵娘見過主母。
”她的妾室地位是五殿下給的,眼前這個主母可沒有拒絕的權利,所以她一開口便是表明身份。 馮宛慢慢放下酒杯,抬頭看向張嫵。
她,馮宛也是識得的。
望著這個記憶深刻的人,搜尋著上一世的初次見面,馮宛笑了笑,她朝一側的眉娘揮了揮,溫和地介紹道:“這是眉娘,你們一起住吧。”
眉娘剛剛應聲上前,張嫵已輕聲喚道:“夫人!”聲音雖輕,卻頗堅定。
在馮宛等人的注視中,張嫵低下頭,她輕聲說道:“嫵娘雖卑,實是殿下親賜。。。。。。還請夫人另賜居處。”
聽她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說自己來頭大,看不起眉娘這個出身紅樓的了?
一時之間,眉娘的嬌臉由紅轉白,由白轉青。
馮宛似是沒有聽懂,她應了一聲,道:“是麽?看來嫵娘不知啊,我這府中,只有三婢。”
她抬頭看向張嫵,溫聲問道:“嫵娘不願與眉娘一起住也可以,那你的衣食住行,可自己張羅麽?”
張嫵的表情一滯。
馮宛溫和地說道:“時辰還多,嫵娘想想再做決定。”
張嫵低聲說道:“是嫵娘唐突,還請夫人做主。”
“那就跟眉娘去吧。”
“謝夫人。”
目送著張嫵和眉娘遠去的身影, 馮宛笑了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一幕,與前世一樣,沒有變化。
弗兒站在旁邊,見馮宛慢慢地一口一口酒,把自己灌得個熏熏然,陶陶然。她輕輕提步,走到了馮宛身後。
站定後,弗兒又向馮宛悄悄看來,暗暗想道:夫人喝了酒的樣子,挺美的。
馮宛這人,五官是平凡,可她肌細如瓷,眼又極美,此刻酒暈生雙頰,眼波流離,倒把弗兒看呆了去。
直過了一會,弗兒才輕聲提醒,“夫人,郎主說了要你尋思花用之事。”
“是嗎?”
“是啊,夫人忘記了?”弗兒怕她酒喝得太多給迷糊了,連忙應是。
馮宛一笑,她舉起酒杯,小小的啜了一口,“花用的事,以夫主的大才都想不到,我一深閨婦人,哪有這個本事?”
聽她這語氣,是不想理了。
弗兒大奇,她還在馮府時便聽人說過,眼前這個夫人是懂經濟之道的。聽那些婢仆和郎主的語氣,她也是個有本事的,怎麽這時候,她推得這麽乾淨了?她就不怕郎主的怪罪嗎?
弗兒猶豫一陣後,低低說道:“夫人,郎主要是見怪,該如何是好?”
見怪麽?便讓她見怪好了。
馮宛不再解釋,她扶著塌站了起來:聽弗兒這麽一說,她好似記起了一些事。
關於前世的事,她從那幾夜的噩夢後,一直斷斷續續有夢見,有些事,夢中很清楚,清楚得刻骨,有些事則有點模糊。她沒事的時候,便是在理清那些模糊的夢境,想從中尋找一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