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把纏人的小丫頭打發離開,忍冬心疼的握著陳華的手。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那種無聲的安慰,對陳華來說,是最大的鼓舞。
一直到夜深了,陳華也沒有從思索中回過神來。
連續幾日,他都滿懷心事,只不過跟忍冬的交流稍微多了些,同時也說了師父范無咎的意思,對此,忍冬一開始並不同意。
不過在陳華耐著性子跟她解釋分析了半天之後,忍冬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西北苦寒之地有多艱苦她不是不知道,軍營之中出現女眷按大齊律例,是要挨五十軍棍的。
五十軍棍砸下去,一個鐵打的壯漢都得廢掉,更何況陳華不過是個不算十分壯實的年輕人。
幾日之後,范無咎沒有回來,劉奉先帶著一個包裹來到了東廂小院。
陳華神色黯然,聲音都有些顫抖的問:“大將軍,可是我師父出了什麽事?”
劉奉先一臉懵然,隨後啞然失笑:“你這是想哪裡去了,你師父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給一個身份十分特殊的人治病。
短時間內,他是沒法回來了,他讓我告訴你先行回漠北,馬上就會有入春的大戰,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
他還說不用擔心他的安危,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安危就行了。
這個包裹裡面的東西是你師父讓我交給你的,白色瓷瓶裡的藥給你,練功之後用來泡澡,黑色瓷瓶內的藥轉交給冉督帥。”
劉奉先的話讓他懸著的心放下大半:“大將軍,什麽人的治療這麽隱秘?”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年輕人,知道太多對你沒什麽好處。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夠跟你師父說的那樣,靠軍功便能在朝堂上立足,到時候你想要知道什麽,都沒人敢拒絕你。”劉奉先話語中帶刺,好像不太相信范無咎的話。
陳華不以為意:“大將軍不相信的話,拭目以待吧!”
現在他只是一個普通小卒,人家輕視他是很正常的,畢竟劉奉先這麽多年從戎,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劉奉先又道:“對了,裡面有兩封信,一封交給冉閔,另外一封,你可以給冉閔轉給你師兄刑昭,也可以自己交給你師兄。”
“哦!”陳華點點頭,把包裹往肩上一扛:“既然這樣,那小子先行告辭了。”
劉奉先叫住他道:“這麽急幹什麽,在京城多玩兩天再走,反正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的。”
陳華婉拒了他的好意:“京都雖是繁華地,奈何此處非吾鄉。大將軍好意小子心領了,小子也是見識過金陵風光的人,京都這邊的風景,待他日凱旋再看也不遲。”
劉奉先的話讓他深刻的意識到,一個一無所有的讀書人,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卒子,是不會有任何人重視的。
即便的身後的靠山再大,即便你的潛能再大,在沒有成為真正的上位者之前,你什麽都不是。
他心中沒有任何憤憤不平,沒有任何怨懟之心。
臨走之前,陳華只是囑咐了一句:“賤內還請大將軍代為照顧,若是他日某回京賤內有任何閃失,莫說您是大將軍,您便是天王老子,小子也會用手中的刀,親自割下你的腦袋。”
劉奉先愣在當場。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不曾有人敢這麽對自己說話了,更何況現在說出這種話的,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摸了摸鼻子,劉奉先自語道:“莫不是這小子看出了什麽,
竟是如此大膽。” 的確,陳華就是吃準劉奉先現在不可能殺了自己,自己說一些過分的話,對方也不會太過在意。
所以他才敢這麽跟劉奉先說話。
要是換成他還在金陵當教書先生的時候,這麽一個戰功彪炳的大將軍站在面前,他的態度絕對是唯唯諾諾的。
在乞活軍中逐漸放開心扉露出本性,他的防人之心雖然還有,卻遠沒有之前那麽濃烈了。
要知道當初的時候,陳華可是一個疑神疑鬼的人,白馬村只要有陌生人來,他就覺得是來害自己的。
馬不停蹄的在官道上奔馳,出了劍門關,官道便不再平整,有些人跡罕至的地方更是連官道都沒有,只有一條商隊走出來的便道。
即便如此,陳華依然是策馬狂奔。
如今他的身體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孱弱書生的身體,在這麽強烈的顛簸之下,依然有些受不了。
九天疾馳,在第十天的傍晚, 陳華總算是到了乞活軍駐地。
回到熟悉的營房內,發現幾人都在,陳華有些納悶的道:“你們今天都不用練兵?”
這些人都是教習,除了正當休息時間,他們基本上每天都要練兵。
蔣子義笑道:“你小子總算是回來了,這一去就是一個月,哥哥還挺想你的。哎...我的刀呢?”
陳華不好意思的道:“對不住啊,這一路疾馳,刀讓我扔京都國公府了。”
蔣子義倒也沒太在意,頓時驚訝道:“嘖嘖,國公府?不錯啊!你小子這回算是跟著范先生進京長了見識了。
刀你沒帶回來不是事,不過記得,得空去朔方城的鐵匠鋪再給我打一把。”
冷面判官謝絕也道:“蔣兔子可是把那把刀當成寶貝的,被你給順走了,還能這麽大方的讓你還一把,你小子福氣不淺哦。”
幾個人將陳華團團圍住,陳華沒好氣的推了謝絕一把:“謝公公你再敢寒磣我,小心我真的讓你變成公公。
行了,不跟你們說廢話了,我還得去督帥那邊稟報呢!”
“嘖嘖,你這小子也真是牛,才這麽點的功夫,就能直接面見督帥了。”幾個人打趣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幾個月沒見的緣故,以前在乞活軍的時候看到就煩的教習們,現在在陳華眼中格外可愛。
將該交給冉閔的東西全部交出去之後,沒在帥帳多做停留,陳華便回了營房。
是夜,一群人喝得酩酊大醉。
喝酒是軍中大忌,唯獨在乞活軍敢死營的死字營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