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
很難想象冉閔一個手握重兵的沙場悍將,竟然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這位讓北狄諸部落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竟然當著北狄的大巫師哭了。
良久,大巫師伸出黑乎乎皺巴巴的手擦去了冉閔臉上的淚珠,歎了口氣道:“唉...寄奴,想不到十多年沒見,你已經是威震天下的乞活軍督帥了。
當年認識你的時候,你可還是乞活軍一個小卒子。
怎麽樣,這些年過得還好麽?怎麽我看你臉色有些發暗,是不是身體有什麽隱疾?”
冉閔擦去臉上淚水,帶著喜色道:“七叔,我沒事,真沒事。您怎麽就成了北狄的大巫師呢?當年你一走了之,三叔都快急死了。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七叔您。”
之前有條不紊的安排,願意相信北狄兩個部落投誠,一切的一切都跟丹朱尼瑪有關。
如果不是已經認出了丹朱尼瑪,冉閔就是再相信陳華,估計也不會這麽快安頓好珍娘等人。
丹朱尼瑪笑道:“是啊,一切都變了,老三身體還好麽?他那人一生好強,總想著報仇,我跟他談不攏,還不如一走了之。
不過你能當乞活軍督帥,倒是讓我很意外呢!老三那人抓著大權不肯放,怎麽舍得把乞活軍交給你了?”
冉閔聞言神色頓時變得黯然:“三叔...三叔他走了。”
丹朱尼瑪的表情完全定格,仿佛不敢相信冉閔說出來的是事實。
那張如附刀削斧刻一般的臉浮現在腦海中,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
“三叔臨走前說了一句話,讓我機會見到您一定要告訴您。他說他錯了。”冉閔等丹朱尼瑪心情稍微平靜些許之後才道。
丹朱尼瑪怔怔的看著地上,兩行老淚從眼眶中緩緩流出,哽咽著聲音低吼道:“三哥,你怎麽就走了呢!”
人有生老病死,這是很正常的事。
可他們兄弟九人從小習武,三哥更是九兄弟中武道修為最高的,他怎麽都沒想到,才不過比自己大四歲的三哥,竟然會死在自己前頭。
“七叔,你這些年還好嗎?”冉閔輕輕拍打著丹朱尼瑪有些佝僂的脊背,溫聲問道。
丹朱尼瑪擦掉老淚,強笑道:“還行吧,草原生活雖然比不上中原精致,卻少了許多勾心鬥角的。
至少你七叔在草原上沒人敢欺負,不管是他們的可敦還是大單於,都對七叔禮遇有加。
可惜,七叔終不能阻止狄人南下,人生一大憾事啊!”
冉閔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看上去風燭殘年的老人了,他才不到六十歲啊,竟然已經一副過了六十的模樣。
可想而知,漠北草原上的日子,並不如七叔說的那麽好過。
丹朱尼瑪主動轉移話題道:“你小子現在混得風生水起了,沒白費當年老三的教導,我們天門九衛活著的就兩個人,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了。
那年輕人是范無咎的徒弟?當年認識范無咎的時候,他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呢!眨眼間,他連徒弟都有了。
你們倆好像是同門師兄弟吧,范無咎那混小子呢?”
冉閔組織了一下措辭,一個一個問題耐心答道:“三叔走了之後,大齊朝廷派人來接管乞活軍,被范無咎毒死了三個,最終大齊朝廷才同意乞活軍繼續由我等掌管。
對了,九叔的徒弟白武安也在,
不過這家夥前不久跟老范去京城了,估計現在在回來的路上。 老范這些年交了不少徒弟,在某些方面,他有著跟三叔一樣的執拗。只不過到現在為止,活著的也就兩個了。”
丹朱尼瑪以手扶額沉吟道:“我總感覺那小子有點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他。”
冉閔在丹朱尼瑪手心裡寫了一個字,然後嚴肅道:“剛開始我見到他也感到眼熟,但我不敢確定。
到現在為止,我都不敢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聽說是京城某位貴人將他從江南弄過來的,目的是考驗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合格的謀臣。
小侄知道的就這些了,再多的,沒有稽查司的人配合,小侄查不出來。”
看到他寫的那個字,丹朱尼瑪眼睛猛然瞪大,眼中精光四射,很快他便斂去精光,淡淡道:“有些事情埋藏在心中就行了,不用表現出來,暫且看看吧!
哦,對了,這次突厥和鮮卑兩部欲脫離北狄投向齊國, 基本上是可信的。燭龍部的阿克台想將突厥鮮卑二部從草原上抹掉,朱赫閔和阿裡布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你可以派人聯系朱赫閔,商量一下對策。
至於阿裡布這個人,我不建議你跟他有太多交集,此人太過狡詐,如同草原上的狐狸一般,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跟你翻臉。
朱赫閔相對來說要吼道一些,雖然這些狄人沒什麽好東西,但他相對來說,是狄人裡面的好人。”
冉閔躬身道:“七叔放心,小侄會辦妥的。”
丹朱尼瑪想了想又道:“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我二人同時共處一室,時間長了,容易讓人誤會。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那小子認識認識,你想想辦法吧!”
冉閔點頭,叫過一個親衛低聲說了兩句,然後丹朱尼瑪就跟著親衛去了敢死營。
正在接受兄弟們吹捧的陳華一臉笑容,吃著從戰字營火頭房打劫來的羊腿,陳華唾沫星子飛濺的道:“你們是不知道,當時都快嚇死我了,奶奶的,那可是有一萬六千騎兵的北狄先鋒軍大營啊,這要是一個不好,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給淹死了。”
蔣子義喝著甘甜的酒水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現在咱們頭上可是記著軍棍了,你再嘚瑟,小心督帥的親衛過來揍你。”
陳華一揮手不屑道:“區區幾十軍棍而已,瞧把你嚇得,我就不怕,你看我闖這麽大禍,督帥不是一樣沒把我怎麽樣麽!”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響起:“陳華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