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陳華嚇得脖子一縮,那股意氣風發的勁兒一下變消失一空。
聲音是督帥親衛的,熟悉的很,他哪裡還敢吹牛皮。
怯生生的應了一句:“在呢,有什麽吩咐。”
轉眼,便見冉閔的親衛帶著邋裡邋遢的丹朱尼瑪出現在營房內,那親衛笑著指了指丹朱尼瑪道:“督帥說了,此人為這番大戰的關鍵人物,放在朔方城他有些不放心,命你看管,務必做到寸步不離。”
陳華下意識拒絕道:“他可是北狄的大巫師,我一個小卒子哪裡管得住人家啊!”
冉閔親衛臉色一沉:“敢死營小卒陳華聽令!”
“陳華聽令!”陳華不得不躬身表示聽令,因為他始終是一個士兵。
前世有句話叫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督帥有令,即日起,陳華負責看管北狄大巫師丹朱尼瑪,若有閃失,軍法從事。”親衛說完,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給陳華說話的機會。
然後,那看上去頗為神秘的老頭就笑眯眯的朝陳華身邊擠過來。
這笑容,陳華怎麽看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少年人,你好像不是很歡迎老夫的到來啊!老夫雖然是草原上的大巫師,可老夫卻是中原人,按照咱們中原人以前的叫法,我還是楚人呢!
聽你們督帥說小夥子你也是楚人,咱們這算是老鄉呢!”老者笑眯眯的往他身邊一湊,手很自然的端起桌上一隻別人用過的酒碗喝了一口酒。
陳華乜眼道:“大巫師說自己是楚人,那是在給楚人蒙羞,您可千萬別這麽攀關系。現在好不容易大齊橫掃天下,別讓其他地方的人對楚人有歧視。知道的知道只有一個叛國賊,不知道的,還道我們楚人都是賣國賊呢!”
拋棄好好的家園,跑到草原上給異族當巫師,這事在一個現代人來看,都是不可原諒,更何況陳華已經在齊國耳濡目染這麽多年。
所以,他對老者的行徑十分不齒。
丹朱尼瑪神色一滯,眼神呈現出黯然“唉...誰說不是呢!如老夫這等賣國求榮之輩,放在大齊怕是處以極刑都不為過。老夫腆著老臉往小哥這裡湊,著實有些不要臉皮。
不過小哥並非老夫那個時代的人,怕是不知道老夫的難處,國破家亡,三十萬大楚悍卒一潰千裡,齊國鐵蹄踏遍大楚河山,雲夢澤內白骨累累,汨羅江裡浮屍遍地。
前往草原謀生,不過是一種求生的手段而已,算不得賣國求榮吧!
某非齊人,乃楚人也!
某前往北狄十數年,不曾沾染半個中原人鮮血,不曾出過半點對中原不利的計謀,難不成,某依然是賣國賊?”
陳華的話,對丹朱尼瑪的觸動不可謂不大,以往他面對這種指摘,一般都是一笑置之。
可是今天,他跟陳華解釋了這麽多,不求陳華能夠理解,只求將心中憤懣一吐為快。
沒有人知道他在北狄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賣國求榮的人,哪怕是表面上對他恭敬有加的北狄貴族。
一個人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不被理解,丹朱尼瑪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
蔣子義打了個哈哈道:“大巫師說得對,誰沒有個難處呢!服章也沒有惡意,只是有些不忿而已,您老別見怪。”
他總覺得丹朱尼瑪有些邪乎,陳華又是那種心直口快的人,二人若是繼續這麽爭鋒相對下去,好不容易到手的功勞怕是得泡湯。
陳華狠狠撕咬了一口烤羊腿:“好,既然你說你有諸多無奈,我也不想知道你有什麽無奈。現在大齊四海承平,百姓安居樂業,若要你回,你回是不會。”
丹朱尼瑪張嘴就要回答,陳華補了一句:“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回來,你可能只能做一個普通人,過普通的小日子,再沒有你在北狄那般風光無限。”
丹朱尼瑪斬釘截鐵道:“當然回!”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蔣子義再次插科打諢:“既然願意回來,那就是一家人了,服章,來來來,敬杯酒。”
陳華端起瓷碗咧嘴一笑:“前輩見諒,服章也是試探一下前輩的意思而已。這次若非前輩出面,這天大的功勞怕是落不到小子頭上。”
丹朱尼瑪面色古怪的看著陳華,他實在有些搞不明白,這個看上去鋒芒畢露的小子,到底打的什麽注意。
不僅他不明白,前後的變化,連蔣子義和謝絕兩個跟陳華走得比較近的都沒看明白。
刑昭坐在角落若有所思的看著陳華,似乎想看出自己這個師弟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看了半天,最終隻好放棄。
大家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換盞,很快桌上杯盤狼藉,自有地位相對較低的教習收拾殘局,陳華則一步三搖的往床上一躺,很快便呼呼大睡了。
丹朱尼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的腦海裡一直浮現著一張臉。
翌日一大早,陳華起床練刀,兩師兄弟再次卯足了勁打算比拚,丹朱尼瑪也跟了上去。
陳華把刀往肩膀上一架:“老頭,你跟著幹啥?”
丹朱尼瑪道:“督帥說了,你要寸步不離的看管,如果我有個什麽閃失,你可是要吃軍棍的。”
陳華歪腦袋一想:“也行,我是沒有那麽多功夫看管你,您老也別到處瞎晃悠,乞活軍的規矩嚴得很,可別讓人把你當細作處理了。”
校場上再次出現兩人的身影,你追我趕的難分伯仲,最後練刀,刑昭的刀法大開大合,凌厲非常,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反觀陳華的刀法,卻像是初出茅廬的小屁孩在拿根木棍胡亂揮舞,毫無章法可言。
“你這一刀往上三寸,就可以直接撩開人的肚皮,往下三寸,就可以直接削掉敵人的子孫根。”丹朱尼瑪看著他們練刀,嘴上不甘寂寞,竟然開始指點起刀法來。
回頭一看,見丹朱尼瑪說的是刑昭,陳華嘴巴一撇,再次狂舞起來。
丹朱尼瑪將一切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等二人練完,這才湊到陳華身邊低聲道:“你這刀法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