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離謝文義三人拜入馬光門下,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離別的時間也越來越接近。昨日用過午膳,顧謹瑜就差人將薛光裕帶到會稽堂,告訴他離去的相關事宜,離去的時間自然也確定了:等到雪停,薛光裕就該離開江東了。
這兩日,身邊的婢女和仆從,忙著給他收拾行囊。武器得帶上,還有給弟弟妹妹買的好吃的、好玩的也得帶上,最後還得帶上一些稀奇古怪的雜物。倒是衣物隻帶了兩三套,盔甲也留下了。
薛光裕還正是長個子的時候,這衣服、盔甲說不得明年就穿不上了,家中也能負擔的起,索性也就不多帶。
而薛光裕自個,則是忙著寫信,忙著規劃回到京師後的生活。
要給在京師的家人寫信,告知他們出發的時候,估摸著時辰,派人到城門口去接他。這一百零八坊,他還真不知道那一個是長興坊。到了地方,找不到家,那可就慘了。
要給四靈鄉的部曲們寫信,告知他們,將要離開的消息,這也是一開始答應好的。等信寄出,約莫著半天時間,王仲琦他們就能看到。信中的內容,除了說他講完離開,還希望眾人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好好訓練,不要怠慢。希望日後一百二十人一個不少,還能在京師相會。
薛光裕也去找了顧謹瑜,拜托顧謹瑜好好照顧他的這些部曲。顧謹瑜自然是答應了,還告訴薛光裕,顧氏準備一直供養長勝軍,直到長勝軍所有人都到了二十一歲,能夠參軍的年齡,若是家庭困難的,還會給他們提供應有的裝備,讓薛光裕放心。
還有的,便是給謝文義三人和顧征二人分別寫一封信。
顧謹瑜、薛光裕兩人從吳縣回到會稽後不久,大概六七天的樣子,便被武師那裡學習武藝,等到學成歸來,便會被打發去四靈鄉繼續學習兵法韜略和儒學。要學著謝文義三人,拿了鄉貢的名額,去尚書省參加省試。這對於二人,特別是顧文,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謝文義三人,大概得在四五年後,到了年齡,便會參加考試,與薛光裕在京師相會。
等幾份信都寫完了,薛光裕才閑了下來。看著屋外飄落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回了長安,日子便沒有這麽安逸了,不像在這江東,有顧謹瑜保著,就沒有多大的危險。而在京師,比家中勢力更大的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比薛萬均位高權重的那更不用多說,真的犯了什麽事,也保不過來。最好的金大腿,還得是李世民。若是能簡在帝心,讓李世民起了愛才之心,至少不會有殺人之禍。只要保的住性命,一切都會有的!
再有的,便是盡力讓父親和四叔能夠多立功勳。明年與東突厥的戰爭便是一個機會,對於薛光裕而言,也是一個進入李世民眼中的機會。
但薛光裕卻沒有想到,去年的顧犁就已經讓他被李世民知曉。再加上六月份的那首《憫農》,在顧氏的造勢下,神童薛光裕的名頭也有了一定的市場。唐詩特有的加成,讓這首詩流傳甚廣,甚至還被朝中大臣拿到了朝會上討論,薛光裕三個字又一次入了李世民的耳中,加深了印象。在朝會後還差人盯著永安郡公府,若是薛光裕回去了,第一時間告訴他。心裡也是想著,把薛光裕作為太子李承乾的班底來培養。朝中知情的,都暗歎薛萬均生了個好兒子,就連平日裡看薛萬均不順眼的長孫無忌都慢慢放下了往日的那點芥蒂。
而薛光裕眼中的機會便是現在還沒有出現的馬蹄鐵。
自打薛光裕不再“慫”了,趁著空閑,叫曾經的那個鐵匠花了一兩月的時間,打造出合適的馬蹄鐵,給他的烏騅馬穿上,試了幾次,效果還是不錯。便叫那鐵匠記好了尺寸和注意事項,和馬蹄鐵一起收好。等到時機成熟,再交給薛萬均。 “郎君,東西都已經備好了,等雪停了,隨時都可以出發。”陳守放好了行李,來到薛光裕這裡稟報。
“陳校尉也有兩年沒見過家人了吧?”薛光裕看著他,突然問道。
“快四年了,每兩三月往來一次書信,不過等這次把郎君安全送回,將軍允許,可以回家看看了。”
“那到是某耽誤了你回家的日子。”薛光裕有點愧疚的說道。
“不不不,愚是要回鄉看看他們,隨便把二老接來長安。若不是能護得郎君兩年安全,某也沒本事接他們過來。”
“那也是陳校尉該得,你有多盡責,大家都看在眼裡,有功必賞嘛。到是不知校尉你可否婚配,若是沒有,某回去了可以找阿娘從府中為你挑選一個女子。”
一說到這,平日裡冷冰冰的陳守,漲紅了臉,說話也吞吞吐吐的了:“這這就不要麻煩主母了,等到回去,家裡會為我安排的。”
“這有什麽,你護某周全,想必母親也是願意的,以校尉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 今後若是生子,長大成人了,可以送到某這來”薛光裕笑呵呵地承諾了一句。
“愚謝過小郎君。”聽了薛光裕這話,陳守半跪在地上,激動的說道。跟在薛光裕身邊這麽久,他若還是不知道薛光裕的未來有多好,那也未免太愚笨了。
“快快請起。”薛光裕上前,把陳守拉起來,然後又說道:“怕是回了家,你我就見不了幾面了,今後你肯定會隨我父親上陣殺敵,還望你能多多護著他,在戰場上多立功勞。”
“這是某應該做的,請郎君放心。”說完,指了指薛光裕身旁的窗子:“郎君,雪停了,是否出發?”
薛光裕聞言,看了看窗外,這連綿不斷下了四五天的雪可算是停了,俗話說“瑞雪兆豐年”,不知道這雪是不是瑞雪,來年可得有個好收成。
“既然東西都已經備好了,那你去準備準備,某去與先生說幾句話,便來找你,到時候,就離開罷。”
“喏。”陳守拱手回道。出了門,踩著雪,離開了這裡。
見他離開,薛光裕也去了會稽堂,與顧謹瑜作最後的告別。
兩刻時間過去,薛光裕眼角掛著淚痕,拿著顧謹瑜早就備好的路引,從會稽堂裡出來,整理好儀表,大步向府外走去,陳守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就在門口等著。
沒有一人相送,正如來時沒有一人相迎。薛光裕最後看了一眼這碩大的顧府,放下了簾子。
“出發吧!”
“駕”馬車緩緩地啟動,離開了顧府,出了城門,快速地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