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三更鼓的鼓聲自太極宮內的鼓樓傳出,傳蕩在整個長安。
各坊市的各個門口,都擠著不少的人,等三更鼓一過,坊門打開,全都湧了出去。
崇仁坊裡,大都是住著往來的商旅,都往城門的方向趕去,其余的坊內,小部分的都是往東西兩個市集走去,離東西市遠的,還得走上半個時辰。
作為主要進出口的明德門,甕城外也漸漸圍了不少的人,都是從鄉下進城買賣物品的鄉民和一些商人。
等著城門打開,一個個在甕城外驗明了身份才能進去。寅時四刻,十六道城門緩緩打開,長安城一天的繁忙也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從城內出來了一個仆從打扮的人,站在門外張望,像是在等待著什麽。周圍把守的士兵也不管他。
這十幾天裡,這人都是在門外等到宵禁才離開,一開始還要差人盯著,等到後來有人給明德門的校尉打了招呼,也就不再盤查。時間久了,反而是跟他們混熟了
“薛三,還沒等到主家的小郎君?”一個相熟的士兵,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
“快了,快了,老夫人說就是這幾天,估計是有什麽事耽擱了吧。怎麽,這幾天蹭吃蹭喝上癮了不成?”
“你還別說,每日帶過來的飯菜還真挺不錯,份量還多。某還真希望這小郎君晚回來幾日,給兄弟們多吃幾口肉。”
聽了這話,旁邊的其他人都附和說道:“對了,對了。趙隊正,快幫我們看看今天有什麽肉食,等會大夥多分點。”
薛三笑罵道:“去去去,再怎麽也得等到時辰,萬一被你們吃了,小郎君又碰巧回來,受罪的可是我。”
“省得,省得,兄弟們不就跟你開開玩笑。來,來,我給你搬個胡凳,湊著這火盆,照舊,在這坐著等吧。”
薛三點點頭,坐在這人的身旁跟他們閑聊著。
約莫過了兩三個時辰,接近巳時,趙四這一隊人都要換班,準備進甕城吃早膳。
“薛三,走了,走了,去吃飯了,這飯菜我們先拿去熱熱,一會再給你送過來了啊。”
“去吧,去吧,某在這等著,就不跟你們去了,說不定小郎君一會就到了。”薛三坐在胡凳上回道。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今日的午膳也是我們的了,哈哈。”趙四邊走邊笑著說道,隨後進了城樓,不一會兒,趙四隊裡的人就把薛三的飯菜給他送過來。
薛三邊吃著飯菜,邊看著遠處的馬車,只要能認出馬夫,就知道小郎君坐的是那一輛了。
看著看著,突然看見了一個騎著黑馬的少年。薛三愣了會,揉了揉眼仔細辨認,確定了那是他苦苦等待的小郎君,馬上放下了早膳,飛快地跑過去,嘴裡還叫著:“小郎君,小郎君。”
只見那人歲數不大,卻生的一副好皮囊。五官端正,劍眉星目,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狐裘,裡面又是穿著一件白色圓領袍,白衣勝雪,頭髮隨意地扎著,像是從畫中走出的小人兒。
此人,便是從江東歸來的薛光裕了。沒有坐在馬車裡,是因為昨日在驛站休息,薛光裕見離的不遠,就讓陳守把他的烏騅馬從車套上解下,自己騎著,往長安而來。
聽到聲音,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看到跑過來的薛三,驚喜的問道:“你怎麽在這?是祖母讓你來的?”
薛三跑到薛光裕面前,拱手躬身高興地答道:“老婦人差仆在這等著小郎君,等了十多天天,
可算是等到了。” “回來的路上因為大雪多耽擱了些時日,到讓你多等了。”薛光裕帶著歉意說道。
“沒事,沒事,小郎君可用過早膳?”薛三抬了看了薛光裕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
“出發前,在驛站吃過了。怎麽你還想帶我去吃不成?”說著,疑惑的看向薛三。
“仆見郎君還未回來,便將府裡準備給你的飯菜吃了,請小郎君責罰。”邊說著,邊跪了下來。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快起來吧,在前面指路,讓某早點回家吧。”
“喏。”薛三趕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把飯菜收好,進了甕城,向趙隊正打了聲招呼,就往長樂坊走去,陳守也趕著馬車跟上。
從明德門進來,隱隱約約能辨析出太極宮的輪廓。此刻,參加朝會的大臣們都已經散去,留下為數不多的人在宮中當值。
約莫走了十多分鍾,進了長興坊坊門,來到了新的永安郡公府。見到了地方,薛三也松開了馬繩,跑進府裡,邊跑邊吼道:“小郎君,回來了,小郎君,回來了……。”
府裡的老太太,剛剛用過早膳不久,正倚著矮凳休息,旁邊放著一個火盆,侍候她的雲霜時不時的往裡放點木頭。
聽見院外的嘈雜聲,抬頭不悅地看著雲霜,帶著怒氣問道:“出去看看是怎麽了?不守規矩。”
雲霜趕忙施了一禮:“好像是小郎君回府了。”
“哦!”張氏的那點不滿頓時煙消雲散,來了精神:“快扶我起來,去見見我那孫兒。 ”
等到張氏到來,便看到薛光裕被柳玉抱說著貼心話,旁邊站著薛曦,而薛明則躲在薛曦的後面,怯生生地看著薛光裕這個“陌生人”。
“好好好,我薛氏麟兒回來了。”張氏扶著門框,邁進了門,高聲地說道。
看見張氏進來,屋裡的連忙施禮,薛光裕也拱手施禮說道:“祖母,孫兒回來了。”
“好孩子,起來吧”邊說著邊把薛光裕扶起來,又對著眾人說道:“你們也起來吧。”
“在江東一切可好?”
“挺好的,先生待我如子,也教了我很多,在江東還認識了各家的優秀後輩。你看看,孫兒現在長的也很壯實,回來還想著跟四叔學武呢。”
“好好好,我薛家男兒就該多學學武藝,將來上陣殺敵。不過你四叔去了靈州,倒是沒法教你了,你先跟你父親學學。”
薛光裕點點頭:“阿耶他今日當值?”
“是的,等到申時你就可以見到他了,先下去休息休息,可別累著了,有什麽話,明日再說。你們兩個也不要去打擾大兄休息,特別是你這個小淘氣。”說到這,拍了拍薛曦的頭,惹的薛曦嘻嘻地笑。
“好啦,下去吧,讓薛三帶你回你的院子裡去,你再好好熟悉熟悉,這搬了府邸,還是有些不一樣了,祖母自個有時都會走錯呢。”
“喏。”薛光裕拱手,離開了永安堂,找到堂外的薛三,讓他帶著去往自己的住處:齊民閣。
等一切收拾妥當,薛光裕在新的房屋裡睡了一會,醒來時,已經是午後,到了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