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陰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從南走到北,一個小時左右便能到了。而薛氏府邸與縣衙相距並不遠,再有個十多分鍾就能抵達,但薛光裕四人,一路走走停停,卻是花了快半個時辰。
剛到縣衙門口,便見著一中年男人從縣衙走出,身後跟著幾個作衙役打扮的,見他到來,門口兩邊值守的衙役也趕忙施禮。
薛光裕見這人如此做派,心裡暗暗猜想著這該是那一位“大人物”。
而此時,從縣衙出來的李左也瞥見了左側騎在馬上的薛光裕,見這人稚嫩的面龐,和旁邊的幾位隨從,心中了然。給了薛光裕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後踩上矮凳,撩開門簾,坐進了馬車。
這麽一笑,倒把薛光裕弄的莫名其妙,直到馬車駛離,才回過神來。下馬,整理好儀容,帶著王宏、王棟二人向縣衙走去。
“來人止步,所為何事?”離著門口還有八九步距離,三人便被門口的衙役喝止。
“某奉聖人詔,左遷汾陰縣丞,此乃詔書和相關文書。”邊說著,薛光裕邊從王宏處接過詔書,雙手捧著,不再言語。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說道:“請薛縣丞隨某前往大堂,蘇主簿與薛縣尉都在那裡等著你。”說完,微彎下腰,一手指著門內,退後幾步,讓開了道路,待薛光裕走過,對著其余幾人使了個眼色,忙忙的追了上去。
七拐八繞,不久,便到了一間房屋面前,見到了地方,那人也不進去,對著薛光裕施禮說道:“蘇主簿和薛縣尉就在這裡了,某還需回去當值,先行告退。”說完,不待薛光裕反應,自顧自的離開了。
薛光裕身旁兩人見了,正要發難,被薛光裕攔住。
“小郎君,此僚當誅!”
“慎言。”薛光裕瞪了王棟一眼,接著說道:“某初至此地,人微言輕,不可造事,今後,有的是你二人發揮的時候。”
“喏。”二人壓下心中的怒氣,不甘心的回道,對於薛光裕的話深信不疑,這幾日的相處,已讓這十余條漢子徹底歸心。
“在這外邊候著,某去去就來。”
“喏。”二人接著答道。
進了大門,左右二側分別坐著兩人,見有人進來,都齊齊望了過去。薛光裕見了二人,也不出聲,站在那裡,打量著二人,一時之間,整個大堂陷入詭異的寧靜之中。
兩人都身著常服,左側一人,斑白的頭髮、胡須,模樣與薛廣、薛平二人也有四五分相似,陰沉著臉望著薛光裕;右側一人,較為年輕,有著一般文士的瘦弱,再加上臉上和煦的笑容,讓人心生好感。
薛光裕與薛得兩人互相看著,誰也不先出聲,一旁的蘇北也怕他二人就這麽耗下去,又等了一會,無奈開口,向薛光裕問道:“汝是何人?”
薛光裕聽到蘇北的問話,心中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這二人就在這跟他耗上幾個時辰,讓他這麽一直站著,而二人卻這麽安安穩穩地坐著,著實是一種煎熬。
“吾名薛光裕,奉聖人詔,上任汾陰縣丞,此乃聖人詔書和相關文書。”說完,將詔書、文書捧著,再沒了動作。
蘇北心中苦笑,無奈,起身取了詔書、文書,與薛得一起核實,這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二人翻閱的時候,趁薛光裕不注意,蘇北小聲的問道:薛縣尉,一會若是查實了,我二人還得行禮,某是無所謂的,可是你……”
話沒說完,
但也足夠了,薛得翻閱紙張的手很快停了下來,臉上神情變幻莫測,良久,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次,就便宜了這小子。” 蘇北嘴邊浮現一抹笑意,對於薛得的話不以為然:“以薛縣衙你的脾性,只要這孩子聰明,抓住這一點不放,就足夠氣的你暴跳如雷。”
幾柱香後,兩人站起身來,紛紛施禮稱道:“下官薛得、蘇北見過縣丞。”
“嗯。”薛光裕滿意的點點頭,這二人還挺識趣,便暫時不再為難,邁步坐上主位,看向二人問道:“不知縣令何在?某年幼不知事,入了城便去了族中,若不是廣伯父提點,就要誤了此事。然法不可廢,某還得請縣令責罰。”
薛得不理,反而看向蘇北,示意他來回話。蘇北無奈,舉手回道:“薛縣丞來的卻不是時候,在你進來不久,李縣令便出城入了。”
“這是為何?”薛光裕追問道。
“前幾日朝廷下了文書,要求各州各縣今年務必豐收,正好近日無事,縣令便去了下邊的七鎮八鄉巡視一番。臨走前囑咐我等,便宜行事,若是縣丞到了,縣中一切大小事,便交與縣丞定奪。”
“李縣令這一去,需要幾日?”
“少則半月,多則一月。”
聽完回答,薛光裕也不在詢問,低頭沉思起來。從進汾陰城開始,薛氏的種種表現已讓薛光裕心生不安,再加上這縣令的離去,讓他不得不亂想。即便是李縣令最快時間趕回汾陰,也得要半月,再則,這蘇北的話能不能完全相信,也是兩說。不知道這薛氏又會在這段時間,給他準備什麽“大禮”……
“縣丞,縣丞……”
“嗯?”薛光裕回過神來。
“左右無事,不如由下官帶著你一同看看這縣衙, 認認路,順帶給你介紹一些事務?”
“也好,有勞蘇主簿了。”
“無妨,請。”
薛光裕點點頭,向薛得施禮作別,與蘇北一起離開了大堂,隻留下堂中的薛得,盯著薛光裕的背影,冷笑連連。
等到申時臨近酉時,薛光裕從他的“辦公室”走出,帶著王宏二人準備離開縣衙。汾陰縣雖比不了京師,但這休息、值班的時辰卻與其一般無二,今日無需薛光裕當值,現在便可以離去。
在眾人看似恭敬的行禮中,薛光裕走出了衙門,一眼便看見薛毅牽著烏騅馬坐在縣衙的對面。
見著薛光裕出來,趕忙起身,身上的灰塵也不管了,牽住烏騅馬走了過來,卻不想烏騅見了主人,小跑了過來,與薛光裕親妮,順帶著將薛毅拖了過來。
那狼狽的樣子,引得王宏二人都笑出了聲。
薛毅撒開韁繩,羞紅了臉,施禮叫了聲:“主公。”
“恩。”薛光裕應到,與烏騅馬玩了一會,翻身上馬,問道:“這汾陰縣可有什麽有名的客棧,酒樓?”
“有,有,就在城東邊,有一家有間客棧,往來要停留的,都會去坐坐,聽說那裡的菜和酒都是……,都是美味。”
“人間美味。”薛光裕笑著說道。
“對,對,還是主公看的書多。”薛毅摸摸頭,憨厚的笑道。
“那還用你說,郎君他呀……”
“行了,行了,便去那有間客棧坐坐,若是美味,今日也不用回府了。”說著,夾了夾馬肚,向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