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雖然算不得全國數一數二的超級城市,但也是很有實力的綜合性大城市,擁有千萬人口,發展潛力十分巨大。
而人本身就是一種資源,有的資源過剩,有的資源短缺了,就需要人為的實現資源的遷徙,把過剩的移到短缺的。
實現全民平衡。
但並非所有的資源都完美,有一些是有缺陷的,這種就跟不完整的商品一樣,絕大部分都會被嫌棄甚至被拋棄掉。
人跟商品不同,不能折價處理。商品能回收利用,人也能。
隻取其中有用的一部分即可。
這人呐,跟東西一樣,過了保質期或者被過度使用就會壞掉。
身體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如果是根基壞了,毫無疑問會死的。但若是某個零件損耗過度,嗯,興許再換個健康的零件就能好,至少也能多活幾年。
誰不怕死呀。
於是就滋生了一些在陽光背面的陰暗產業。
在X市的城市邊緣,一家破舊的小院大門緊閉著,兩米多高的灰白斑駁的圍牆阻擋了外面的視線,圍牆上插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跟現在到處可見的電網很不同。
在大門邊的牆壁一側,一塊褐色的木板上用毛筆寫著幾個字——愛心福利院,因為時間太久,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
院子裡。
葡萄架子下的藤椅上,一個穿著涼衫的瘦小男人正眯著眼睛養神,他口中哼著小曲兒,一手拿著蒲扇偶爾搖兩下。
很是愜意。
從屋裡走出的一個身材胖胖的大嬸看見男人那樣兒,頓時皺起眉,“胡老三,你又偷懶。”
被叫到的男人撩開眼皮看了胖嬸一眼又半眯著了,聲音透著無限慵懶綿長,“不然怎樣。現在外面的風聲那麽緊。”
他想做什麽都不行呀。
而且老板也說了,這段時間就當給大家放假了,工資照發。
多好啊。
胖嬸抿了抿嘴巴,冷哼一聲,扭著肥碩的腰身不滿的進去了。
這個院子其實不算小的。除了兒童的玩耍區,還有三棟樓房。
畢竟是福利院,孩子有很多,場地太小房子太少都不行的。
一間明亮的辦公室裡,簡單的木質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襯衣的男人。
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身體並不強壯,給人感覺挺老實的,此刻他正一臉嚴肅的看著窗外,仿佛遇到了麻煩的事。
牛二一夥出事,他已經知道了。但不知怎麽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作為從事了十幾年並且算是有成的老油條,在某些方面他還是有自己的判斷的。不精明不敏銳,他也走不到這麽遠。
“咚咚!”
胖嬸敲了兩下門就推開進來,“老板,那批貨還發出去嗎?”
男人點頭,“當然。我已經給那邊說好了,跟往常一樣,你跟胡老三先把藥喂了,用袋子裝好,等著來拖就是。”
看著胖嬸,“我知道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這樣,過幾天給大家發點獎金,意思意思,去城裡逛逛,買點東西。”
放假是不可能的。
這裡到底還是打著福利院的名號,如果都走了,到時候遇到特殊情況怎麽辦?總是要留幾個人的,做也要做出個樣子來。
“好的,好的。”
胖嬸一張臉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我這就去配藥。”
宋先河,嗯,也就是胖嬸口中的老板,他低頭皺著眉,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桌面,外面知了聲叫個不停,很煩躁。
知道牛二一夥無端被殺的消息其實是最近,從電視上看到的。
他平時很少看電視,本身也沒文化,
會認的字十分有限,所以幾乎不關注八卦新聞,手機對他來說就是打接電話而已。巧合。
剛好那天中午不知是誰把電視打開了,他就看到牛二一張放大的臉,雙眼被剜,滿面汙血。攝像機拍攝了整個現場。
他才認出來的。
其實這些都是經過官方同意篩選後才被允許放出來的。
新聞的最後,是主持人一臉正義的話,“為了生命的安全,請所有的人販子自覺的到警局自首,得到警方的保護。”
義正嚴辭。
他實在忍不住想呵呵了。
後來思考再三,還是在網上查了查最近的新聞,才發現攤上事了。
認真計較起來,他這也算是拐賣小孩,只是披上了好看的外衣。
變相的。
糾結了一晚上才決定把手裡等著漲價的存貨全部批發出去。
以防萬一。
昨晚司機來拉了一車走,今晚還要再來一次。如此兩趟就清空了。
唉,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這人呀,年紀大了,就怕報應。
還有十幾個崽子被關在後面的小黑屋裡,最近人販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留在這裡像個定時炸彈似的,早晚要出事。
不如趁早處理掉,以絕後患。
搖頭,人的命說貴是貴,但也賤。
胖嬸得了宋先河的吩咐,從樓上下來,就直接去了醫務室。
是個很簡陋的房間。
石灰刷的牆壁因為潮濕已經有不少剝落了,露出紅色的磚。靠牆立著一排架子,上面擺著許許多多的藥瓶兒跟藥盒,最中間擺著一張大辦公桌,此時一名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大概三十多歲的女人正坐在桌前看劇,時不時的發出幾聲刺耳的笑聲,而椅子下的地面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瓜子殼。
“小章。”
胖嬸推門進來,看見她正在一副沉迷的樣子追劇,臉上不虞閃過,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麽,又喊了一聲,小章才聽到。
“喲,是胖姐呀,啥事找我?”
並沒有起身。
胖嬸直接就說了,“還有最後一批貨要出,趕緊把藥配好。”
馬上要用。
小章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有要走的樣子,撇了撇嘴,把視頻暫停,不耐煩的站起來,扭著粗壯的腰身走到架子前,連看都沒有仔細看就拿起兩個焦糖色的一升裝的瓶子。
遞給胖嬸,“胖姐,給,用法你都知道,我這就不幫你配了。”
好忙的。
再說那群小崽子也到此為止了,左右是個死,怎樣都無所謂。
胖姐皺著眉,沒去接小章遞過來的瓶子,說道,“小章呀,可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