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將火堆移了位置，在烤乾的地面上鋪上樹葉當床，地面便沒什麽濕氣了。這天氣也不算悶熱，睡覺剛好。

交換來的男女還被綁著手，被帶到了一邊。他們暫時不能放開，要不然回頭跑了就一場空了。不過他們也沒有受什麽委屈，剩余的湯水被端了過去，誰要喝都有。姬林的人喂食也有一手，絕不會把食物灑出來。他們之前學的關懷同伴，可不是白學的。

吃完東西，不想睡的還可以聽守夜人小聲講講故事——你們啊，來到我們部落就是來享福來了，我們部落現在……

林跡因為明天出去獵牛，倒是還沒有睡，在忙著做牛鼻環轡頭之類的東西。

人類馴服牛，最重要的發明便是弄出了牛鼻環。牛的鼻子一旦被牽著，十分力氣會去掉九分，要使喚就容易多了。如果能夠用飛索繩網之類的東西生擒一些牛犢子的話，姬林的養牛大業就此開始應該沒有問題。

鐵的牛鼻環在小城裡說不定也能找到，但不利於大量使用，現在林跡做的牛鼻環就是藤條的。

姬林部落的人包括發弧都不想林跡出去獵什麽野牛，在林跡準備的時候一路勸阻。林跡也不堅持，把鼻環轡頭丟了出來，小聲說了用法，道:“你們去吧，弄回來活的就行。”

一大群人大眼瞪小眼，沒人敢應承，也不敢再勸。

發弧也隻好乖乖做出安排，明日好勻出人手跟林跡出去。

天色朦朧的時候，霧氣極重，聚在鴰而待交換的少年們被一番囑咐後推進了霧氣之中，有的單獨上路，有的三五人組隊，有的還有大人跟著。

一些大人商議一番，也遠遠跟在後面，準備看這些孩子的表現。

大人們知道，這種獵牛活動，大部分孩子會空手而歸，所以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有人跟著的。有幾個孩子是早被看好的，也被放在一塊，最重要的就是看他們的表現。

林跡帶著朱猴等幾個小夥伴，在發弧等五個男人的陪同下也準備出去。

看到林跡這一行，不少人都驚訝起來:“姬林不是說不參與交換麽?他們去做什麽?”

“啟子明事理，難道連狩獵也能高人一等?”

“啟子的身量不高，怕是不能吧?”

如此各種商議，各種疑問，林跡的隊伍後面，也有十幾人遠遠看著，似乎比其他交換的男孩子還受關注些。

霧氣散去，天上出了明媚的太陽，林跡等人跋涉在水窪草甸和林木之中，尋找著野牛的蹤跡。

他們來到一處滿是蹄印的地方，朱猴學著許魚的樣子，沾一點什麽就往嘴裡塞，被林跡一巴掌打歪了:“你傻呀，地上都是牛尿，學個屁的許魚。”

蹄印不少，便是墩木也估算出這群牛不下百頭。少年們興致高昂，林跡卻指著蹄印裡的水道:“昨天下午下過雨，這裡的水至少是雨後流進去的，現在這些牛已經走了一夜了，高興個什麽勁?”

野牛一晚上能走多遠不知道。說不定找一天也未必能找到呢。

但這是目前眾人能找到的唯一線索，鬼鷹又沒有帶出來，因而只能沿著蹄印找下去。野牛不會掩蓋蹤跡，一直跟著總是能跟得上去的，花時間多少而已。

小白跟在林跡身邊，幫林跡留下腳下的各種蛇蟲。發弧等幾個男人拿弓持箭，也小心留意著四周。今天的主角是這些孩子，他們也想看看林跡等人的表現。所以最多只是幫林跡戒備周圍，怎麽行動他們不插嘴。

據說牛群出沒的地方，可能會出現獅群。亞洲獅在這個年月可不止中亞有。他們必須小心。

眾人追了半日，路上打了幾隻小鳥獸，正當要找地方躲避一下太陽，弄點午餐的時候，遠處傳來了牛群奔騰呼叫的聲音。

眾人越過一片樹林一看，在一片寬闊的草地上，出現了近二百頭野牛的身姿。

只是林跡等人顯然算是來得遲了的。牛群邊上，有一群獅子在環顧，有不少少年也已經到了。

野牛將老弱護衛在牛群中間，有不少公牛繞著牛群在轉圈，這倒是讓獅子和少年們無從下手。

獅子們在等待時機，少年們的武器面對這種高速跑動，皮又極厚的牛難於造成什麽殺傷力，也在觀望之中。當然，更多的少年其實在蒙圈。

這麽大一群野牛，弄回部落去可以吃多久啊。林跡忽然萌生了將這些野牛驅趕回部落的衝動。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在沒有馬的情況下，這些野牛分分鍾能把追趕的人甩掉。要驅趕它們走幾十公裡那是癡人說夢。

發弧等幾個男人彎起弓就要對牛群攢射。朱猴更是眼睛通紅對著獅子衝過去。

發弧等人的青銅箭頭對牛皮是有效的。而朱猴，林跡滅灰狼沒有他，殺長毛象也沒有他，後來又一直被林跡逼著讀書上學，他早想通過什麽證明自己的勇武了。殺獅子無疑是最好的。

墩木在林跡一個動作下就把朱猴拉住了。

林跡同時按下發弧等人的箭道:“別忘了幹什麽來了。我們只要小牛犢子，抓活的。獅子和大牛……我們順帶就好。但不要全想著對付它們。”

主要是自己這邊來得人太少，就算放倒了頂多也就扛一頭半頭回去的。但是抓到活的牛犢子，一人牽一頭可能都沒問題。

被林跡提醒，大家去找牛群裡的小牛犢子，結果發現外圍瞎跑的都是大牛公牛，小牛犢子都在牛群裡面。

大家頓時傻眼。要死的或者還能用弓解決問題，要活的誰能衝到牛群裡的套那些家夥?

林跡見到身後還有半大孩子湧出來，顯然人群都在往這邊聚集，頓時指指對面道:“我們繞過去，設陷阱。快。”

一行人繞過牛群，在一處樹林裡砍倒幾棵十來厘米粗的樹木，削去枝葉，以倒八字型架在低窪處，倒八字形之後，用樹枝釘成一米寬一米多高幾道的圍欄，務必使牛在裡面不能掉頭，也不能跳起。

林跡怕這些圍欄被牛高速撞壞，還在地面上鋪上了繩網。

弄好這些，林跡還沒有來得及檢查有沒有問題，遠處來得人越來越多，牛群也不在打轉，而是往這邊移動奔跑過來了。

“留兩個人在近處，要是看到有牛頂撞這些圍欄，就射死。算了，先躲起來吧。”林跡吩咐一聲，帶著人便往附近的樹林裡鑽去。被二百頭奔跑的野牛踩踏，只怕渣都剩不下，至於這個陷阱能不能困住幾頭牛，困住的是大牛還是小牛，那就管不了了。

牛群跑動，狩獵的獅子最先倒霉，它們本來咬死了一頭牛，準備飽餐一頓，結果跑動的牛群一下子就把好幾頭獅子頂飛了。剩下的幾頭也來不及進食，跟著飛快跑了個沒影。

出來狩獵的少年們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哇哇叫著衝進牛群裡去。有人包抄，有人追擊，也有人被牛頂飛踩踏了。這倒是將野牛盡數往林跡陷阱的方向趕了過來。

林跡等人才跑進樹林，看到頭牛已經從陷阱位置衝過去了。便招呼一聲，往牛群尾巴部位切過去。弓箭短矛飛索往牛群後面幾頭牛身上招呼。

石喙瞄準一頭牛連連開弓，朱猴見到有牛倒下了，衝上去用矛猛捅，墩木衝向一頭落後的牛，手裡的繩網像捕魚一樣撒出去，又猛然收網。牛摔倒地上，他也被拖著向牛飛過去。

林跡丟出手裡的飛索便扭頭看向陷阱圍欄。一眼看過去，圍欄裡黑壓壓一片。但最前面那頭公牛已經頂開了圍欄，要衝出來了，後面的牛也蠢蠢欲動。

林跡不及多想，拿著短矛立刻衝向前面那頭公牛，拿矛便捅。公牛吃痛，一頭往林跡頂過來。

千鈞一發之間，後面衝來一人，一把按住了牛頭。那牛頭之力何止百斤，但被這人一按，卻生生按了下去。

一張扭曲的臉對著林跡喊:“走開！”那是他按不住了，怕踩到林跡。

林跡閃身從後面一人手裡拿過砍刀，揮刀猛砍牛頸。鮮血噴射，公牛也跟著倒地。

伏狼擦一把臉上的血，對林跡笑道:“好樣的。”這一下的林跡，著實果敢過人。

林跡對伏狼笑笑，不及說話，便招呼人再次衝向圍欄裡的其他牛:“大的砍了，小的綁了。快！”

圍欄裡有十幾頭牛之多，小牛犢子也有四頭。圍欄限制了它們的行動，雖然它們也在四下頂撞，但外面姬林的人稍一反應過來，或殺或捆，倒是沒讓一頭跑掉。

一番緊張後，將局面全部控制住了，遠處還傳來呼喊:“快幫我，我這裡還有一頭，活的，小的。”

那是墩木，他正騎在那頭牛背上，隨著牛蹦跳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