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兀得幾乎狂喜的要叫喚起來。帆船，大帆船。來的肯定是虎鯨部落的人無疑了。看這船隻的大小，不出意外的話，船裡的還可能是傳說中的虎鯨首領朱猴！那個朝林之外，部族最多的首領。

他不用走回去了！

這大半年來，兀得也算是經歷了一番人生的起落。

毛獅村的危機被喬嬉處理之後，他作為村長，沒有及時關注獅姆的病情和村裡的輿論走向，也受了牽連。掌管司法權的長老會認定他不適合做村長，要把他免職，調到他處做普通農夫。

原本還在向往成為百夫長或者鎮長的兀得就此被打落塵埃，這當中的差距不可謂不大。

他覺得這是新任長老的獅姆的報復。但他看到和他叫板的束豐被丟到了礦裡成為曠工，他很聰明沒有反抗。現在大家都知道，去哪裡也別下礦，因為誰也不知道那些永無出頭之日的曠工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乖乖到了勾湖北面一個新的村子去報道務農。準備另找機會再展宏圖。

不過他才在新的村子裡待了幾天，林跡一紙調令就到了:“命某某村農夫兀得，前往有郭部落，組建村寨，展開農耕等事宜。”

聽報信的人說，這是林跡看在他組織獵象，春耕等事情方面表現不俗，因此才啟用他的。

兀得抱著這紙調令如獲至寶，他當即變賣了自己的所有私人物品，換了幾頭在現在價格並不太高的大象。同時以有郭部村長的名義，領走了分配給有郭的所有農具種子，再預支了自己未來半年的工資，在朝林雇傭了幾個嫻熟的農夫，大步來到了這個，離朝林六百公裡遠的部落。

他不是唯一被派出來的村長。據說當時派往長江兩岸的人數不下五十，但他是唯一一個沒有乘船而是騎象出來的，而且也是來得最遠的。

他在這裡及時補種了一次紅薯，秋收之後，他便完全坐穩了村長的位置，已經成為有郭部落首領之外最有號召力的人了。

在冬天的時候，他和有郭的首領往江岸遠處宣傳朝林的事情，在分出了一部分紅薯和幾頭大象之後，現在他已經成了有郭以及周邊另外四個部落的村長了。

他在雪化之前將這些報到了朝林城。不久前，他便被人通知，他可以回城參與國王的就職大典。派出的五十人當中，他是少數幾人之一。

得到這個消息，他興奮之余，也開始發愁。

他是騎象來的，現在回去理論上也可以騎象回去。但是，他帶來的幾頭象都分了下去，而且現在正要開始春耕。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它們騎走的。

幾個部落倒是都會派出最精銳的勇士跟他回去。但在沒有象又沒有道路的情況下，行走六百公裡……兀得沒有信心在大典之前到達。

現在好了，一向少往這邊靠岸的虎鯨的大帆船往這裡來了。

……

朱猴帶著海鰍等人下船，兀得急忙迎過去:“前面可是朱猴首領?我叫兀得，是大王派到這裡的村長。”

朱猴上下打量著兀得:“聽口音是姬林出身的?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兀得聽到這麽問，已經確定了朱猴的身份，忙道:“我是你走後來的，那時候破屠司令四下招納人手，我是被抓的。不過我學習快，不會到處拉屎，所以先被剪了頭髮成了姬林人。後來我在朝林建城的時候跟著學習，還認得不少字呢。”

小學生見面一般的驗證之後，朱猴終於認可了對方的身份，問起其他:“你怎麽會來了這裡?”

兀得道:“大王去虎鯨回來的時候，

拉了不少江岸邊的人回部落，這些人都在部落住了三個月以上的。後來他們也跟著你們虎鯨的船往返。他們一來二去，看到虎蠻和周邊那些部落都變成大王的村子後就不愁吃喝了，就要求歸附了。我就被派來了。”朱猴問:“這樣的部落有多少?”

兀得道:“我出來的時候，聽到說有四五十個部落，人數有一萬多人。”

朱猴暗歎:沒得比啊，只是順路拉幾個人回去而已，就收了一萬多人。自己得征服多少部落才有一萬多人?

朱猴在這裡稍作停留，隨後便帶著兀得和幾個隨從上船，繼續逆流而上。

接下來一路上，江岸邊出現了更多的龍虎旗。朱猴默默看過，倒是不再停船。

一天之後，他們出現在虎林斑部落。

虎林斑部落再不是原來江岸邊凌亂的茅屋的樣子了。朱猴看到一面高牆沿江而建。越過高牆，偶爾可以見到一些青色的高大屋簷。

水泥鑄造的碼頭上，勝鱗穿著一身白襯衫黑褲子，頂著後世流浪漢一般的須發，老遠便對著將靠岸的朱猴喊:“朱猴首領，作為長江上最大的部落，你準備給大王送些什麽賀禮?”

朱猴聽得臉色一黑，在船將靠岸的時候，下令升帆繼續前進。

倒不是說他沒有準備些賀禮，只是勝鱗這個樣子太張揚了，一會只怕會變成各種無休止的攀比。朱猴並不喜歡。

虎林斑借著地理優勢，很多東西已經走到了虎鯨前面，這就夠勝鱗嘚瑟的了，朱猴不想上去找不自在。索性不停船了。

但勝鱗開了頭，後面的行程裡，這個話題便成了主題。

沛猴部落是更早加入朝林的，他們準備了兩隻壯碩的猴子。

沛猴的鄰居尖頭部落，也就是勝鱗的故鄉，準備了一頂高一米有余的象牙尖帽。這個帽子據說重便有一百斤。黑狐首領說，這個帽子只有大王那種級別的勇士才能戴得了。

朱猴覺得這是黑狐想折斷林跡的脖子。 這帽子完全就不是用來戴的。

一路西行，快到停靠碼頭的時候，出現了阡陌縱橫的景象，象，牛，鹿被驅使著行走其間。這是從前沒出現過的風景。

轉入支流，有個自稱領航員上了朱猴的大船。張嘴便問船的參數。

海鰍迎了上去道:“這是我們虎鯨最大的船，而且是準備獻給大王的。你敢過問?”

那人一點也不惱怒，反而道:“那就更該把參數告訴我了。獻給大王的船，難道你還想停在這裡讓大王過來看?”

海鰍笑道:“大王是海神，不來這裡看，難道我們還給船裝上輪子，拉到岸上去?”

朱猴在後面聽出了端倪，問道:“運河，已經通了?”

領航員恭敬對朱猴抱拳做鞠:“朱猴首領高明，一猜就中。我們聽說大王大典將至，在冰雪初化便開始動工，現在正好灌水通航了。只是運河稍窄，深度也不及大江大河，因此才派出了我這等熟悉的人領航，以便讓這裡的舟船都行駛到勾湖上去。”

海鰍有些傻，似乎，他剛才鬧笑話了。

朱猴笑了笑，對這個世界的改變，從沒有人比林跡厲害。陸地不能行船，那就挖出一條河來，這種事情，以前誰想過?他倒是想看看林跡還有什麽改變這個世界的辦法。

領航員得知了船的參數告訴朱猴道:“現在春暖漲水，我們的水道剛好可以通過這艘船。”

朱猴道:“那我不下船了，你領航吧。”

這船本是虎鯨部落上下給海神大王打造的新的大船，也是給林跡的賀禮，能開到勾湖去，朱猴覺得非常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