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跡的臉拉得比馬臉還長。很明顯，這些人臣服的對象不是他，而是身邊這頭欺軟怕硬，沒有一點骨氣的白馬。

他終於體會了一把焙陽的感受。被自己忽視的玩意居然比自己還受尊崇，這種啪啪打臉的感覺，心塞。

虧他剛才還自作多情半天，各種猜測。

怕死的白馬感受到了林跡的情緒變化，頗為討好的將那捆已經散開的青草拱了過來。

“吃你的！”林跡更怒了。這簡直就是被一匹馬羞辱了。難道他堂堂一個華夏的大王還要跟一匹馬計較?

嗯，確實是在計較，但居然被一匹馬看出來了。這就讓人太沒有面子了。

白馬被訓，乖乖低頭吃草，甚至有些討好甩著尾巴。

這卻讓圍欄外的那些人驚呼起來。也許此時他們才看清圍欄裡白馬被拴住的場景。更讓他們驚疑的是，白馬對林跡的姿態。

對於圍欄，汽車以及林跡身上的鎧甲和步槍，他們倒是無知的忽視了的。

他們憤怒了起來，仿佛是自己的信仰被人玷汙了一般。

林跡的心也沉了下去，槍杆抬了起來。外面那些人作為白馬的敬奉者，顯然看到白馬被囚禁，可能會找他廝殺，以還白馬自由。

希望這樣的人不要太多。林跡想著。要不然這白馬真不太好帶回去。要弄更多的馬回去也可能會非常麻煩。

圍欄外，那些人紛擾著，有人拿起矛，有人要張弓，林跡甚至看到了有人甩起了石頭綁成的飛索。

林跡縮在鐵板後冷眼看著，只等他們靠得足夠近後再開槍。他要爭取不讓他們任何人逃掉。

圍欄外的人也正如林跡意料一般，不斷往圍欄靠近，顯然也是想不讓林跡逃走，同時避免誤傷白馬。

但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們中一個落後的老者忽然衝上來，擋住了他們，激動地跟他們說著什麽。

而後，他們的矛垂了下去，弓松了弦，飛索也停下了。

他們轉而有些驚異看著林跡，神情似乎有些猶豫和掙扎。

老者指著白馬，又指指林跡，繼續巴拉巴拉地說著，最後，這些人似乎終於統一了認識，放下了武器，恭敬地對著林跡也伏倒了。

這回他們距離比較近，林跡確認他們是對著自己伏倒無疑了。

林跡再次疑惑，不明白這又是怎麽回事。身邊的白馬打了一個響鼻，似乎有些自嘲。林跡跟著便想到了一個可能:他們是因為他馴服了白馬，從而對他表示尊敬?

林跡覺得很有可能是這樣。因為忽而格便說過不止一次，神馬不可能征服。聯系這些人的表現看來，所謂的神馬，應該就是這白馬無疑了。在射殺了打退狼群後，白馬表現地異常恭敬，現在林跡幾乎已經征服了這白馬，落在他們眼中，他可能就已經成了了不得的英雄了。

不論如何，能不打起來，林跡也樂得省一些子彈。

他想了想，拿起身邊的那些烤熟的狼肉扔了出去，扔到了那些剛爬起來的人旁邊。他自己也摘下頭盔，拿了一塊熟肉咬了一口，跟著對外面的人示意了一下:吃。

如果這些人真是因為他馴服了白馬而敬佩他，此時他再請他們吃一頓，交好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外邊的人看了看狼肉，又是那個最瘦弱的人先跑過去，撿起肉聞了聞，而後遞給旁邊的老者。

狼肉很柴，林跡烤的時候還加了不少醬汁作料，烤出來後香味撲鼻。老者聞聞後忍不住咬了一口，之後便滿足的嚼了起來，吃得眉開眼笑的。其他人見狀，撿的撿分的分，每個人都拿了一些，也吃的嘖嘖有聲。

他們在吃肉的時候，各種武器落了一地。

林跡放下心來，將槍掛在肩膀上，再拿起了更多狼肉，推開了角落的門和鐵絲網走了出去，準備和他們一起分食。

林跡的做法顯然讓他們大生好感。一群人頓時圍坐在草地上大快朵頤起來。

老者看到圍欄內的狼皮，還學著狼叫問林跡這是不是狼肉，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這些人吃得更歡快了。

兩邊語言不通，交流顯得極為困難。比比劃劃裡，林跡知道這些人大約是草原上的流浪部落，以獵殺牛，羊，象等為食。他們也和忽而格那個部落一般，唯獨不獵殺馬，他們雖然沒有獲得馬匹成為坐騎，但有時候跟著馬群移動，常常能獲得馬群踩踏死的其他野獸為食。他們覺得這就是這白馬給他們的回報了。

林跡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說自己是南方來的。沒辦法說太多的信息，他便拿出了王宮的照片和龍的圖案給他們看。

他們看了這些之後，自然把林跡奉為天人。對林跡也就更加恭敬了。

等他們吃飽了，林跡見到圍欄裡還有幾頭狼肉，便比劃著對他們道:“你們還有同伴嗎?叫過來一起吃。”

這一下，更是獲得了這些人的高度擁戴。那個瘦弱的戰士拿了一點狼肉跑入草原之中。兩個小時之後天色將黒時，他帶著男女老少上百人到了這邊。

這個時刻，林跡帶著老者幾人在周邊開了幾槍，獵殺了幾隻兔子，已經完全把老者征服了。他們的部族到來之後，在老者的帶領下，所有人都對林跡行伏倒大禮，一個個對林跡都無比恭敬。

巨大的篝火被點了起來，狼肉被分解開，塞進一張張血盆大嘴之中。林跡這個披著一身鎧甲的英雄被不少女人圍著，被熱烈的挑逗著。

林跡被逗的煩悶，甩了甩手，這些人則立刻停止了所有的活動。林跡似乎覺得，他好像也已經掌控了這個部落。

帶著一群野人從頭來過，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在此後的幾天裡，林跡玩心大起，給這個流浪的部落起名遊原部落。而後帶著他們清洗身子，修剪毛發指甲，給他們分發衣服，再教他們燒陶煮食，揉皮製氈。看著他們一點點變乾淨，在圍欄周圍建起了簡易但能遮風擋雨的蒙古包，林跡也覺得頗有成就感。

這也讓幾日之後找過來的墩木等人懷疑自己回到了華夏的村落之中。

相比於遊原部落的這些人乾淨清爽，找來的墩木這些人就顯得淒慘多了。

他們一個個不但蓬頭垢面，而且不少人還傷痕累累。就連他們坐下的坐騎也顯得筋疲力盡，血汙連連。

林跡一眼看過去，大角鹿的數量少了一半，大象也少了幾頭。墩木還是開著越野車來的。不過他隻坐在車裡打方向。車子是大象拖過來的。

小白就在車裡，顯得無精打采的，見到了林跡才咧嘴笑了一笑。鬼鷹站在車頂上，羽毛似乎更亂了。它見到林跡，想跳下來也不太敢。

車裡還有忽而格和焙陽。忽而格身上似乎還有血跡，看著頗為虛弱。至於她的青馬，則不見了。

“怎麽回事?”林跡黑著臉問。林跡看到越野車有被砸撞的痕跡，人員似乎也少了幾個，覺得只怕不是從馬群裡逃出來這麽簡單。

眾人見到林跡平安無事，自然是喜悅的。不過被林跡一問，立刻就羞愧低下頭去了。

“汽車沒油了。”墩木解釋了一句，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林跡左右看了看，索性下令道:“列隊，報數！”

除了林跡之外，隊伍加上忽而格是45人，回來的人只有37個。忽而格和好幾個人受的還頗為嚴重。

林跡讓傷員進入圍欄休息，自己再拿出藥物再了進一步的救治，之後來到焙陽和墩木面前問:“慢慢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墩木道:“你被白馬馱走之後，我後面開著車就想追，但才追出馬群，就被人圍住了。”

焙陽跟著道:“有一群人，忽而格說他們叫狼犬牙的，他們的圖騰是狼或者長牙虎，是專門獵殺馬匹為食的。他們正好躲在那片草原上獵馬。忽而格被馬群衝散後，最先發現了他們，想把他們趕走，結果就被他們抓住了。她的馬也被他們殺了。”

“我是跟在她後面出馬群的，看到自然不能不管，就過去和他們戰了一場，救回了忽而格。但他們人太多了，所以有些死傷。還好墩木開車出來，撞飛了他們一些人。”

墩木接著道:“我撞完他們，你已經跑不見了。”

焙陽又接著道:“我就跟墩木說，先集合人手，再一起來找你。不過我們每次點火或者生煙發信號的時候，這些人都會跟著撲上來。我們一路走，他們也一路追。直到前日才擺脫他們。”

“人員都回齊沒有?沒有回來的那些是沒集合的還是戰死的?”林跡問。這一點很重要，他可不想看到焙陽丟下同伴。

“都是戰死的。”墩木答道。之後一一跟林跡匯報這些人都在什麽時候死的，如何安葬了。

聽到這麽多損失，林跡不滿道:“你們有坐騎，他們也有嗎?”

一個獵馬為食的部落，林跡不覺得他們有馬代步。

“沒有。”焙陽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也有些羞愧，但他覺得自己有點冤:“但他們的人數不下三千人啊。”

“什麽?”這回倒是讓林跡驚住了。

這種獵馬為生的部落，一般來說會逐獸群而走，少有居所。相對來說，也難於形成多大的規模。這三千人的規模確實出乎了林跡的意料。

從某個角度來說，焙陽能帶著四十幾人從三千人的包圍裡殺出來，還保存著三十幾人，已經算是非常厲害了。

林跡又聽他們說了一些細節，末了不能不對焙陽稱讚道:“你做的不錯了。”

焙陽苦笑道:“都是小白的功勞，要不是它斷後，我們都跑不了。”

林跡往邊上看了看，發現小白的大刀都卷了刃了。可見它經歷了多少廝殺，也無怪小白是那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哇靠！”林跡才想誇讚一下小白，卻發現小白已經不在車裡了。再扭頭一找，林跡看到小白已經站到了白馬身前，他不禁驚歎出聲來。

在馬群裡時，白馬可是狠狠挑釁過小白的。當時小白要跳下象背和白馬廝殺，被林跡拉住了。

現在白馬還被韁繩栓在圍欄裡，幾乎就是沙袋一般的存在，林跡覺得它藥丸。

果然，林跡才驚歎出口，小白就已經出手了。它揚起自己蒲扇大的巴掌，一掌就往白馬脖子上拍下去。

白馬現在是求生欲模式爆發的時候，絲毫不敢抵擋，順勢就跪下了。

這一下，讓它少受了很多力，因此受的傷害也非常有限。而後，它更是無恥地伸長舌頭，卻舔小白的腳面。

小白在朝林城裡是做過好些年的孩子頭的，對於這種孩子般討好的行為，它再也氣不起來了。低頭對白馬再吼了兩下，意思大概是警告，便不再為難白馬， 扭頭上中巴車，尋找好吃的去了。

圍欄裡，白馬的作態似乎終於引起了忽而格的注意。她仔細看過白馬的身高，體態和它比較獨特的鬃毛，忽然大聲叫喊起來。

林跡這邊的人不知道她在喊些什麽，倒是遊原的老者聽了之後，靠近圍欄跟她熱切的聊了起來。老者指指白馬，又指指林跡，不斷說著什麽。沒過多久，忽而格看向林跡的目光再次變得水汪汪亮晶晶的。

那是濃的幾乎化不開的崇拜。

“你就這麽輕輕松松馴服了那頭馬王?還在這幾天收服了這個部落?”焙陽吃味問林跡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佩服還是該嫉妒。他覺得不管林跡做什麽，似乎總是能夠輕而易舉達成。別人一輩子做不到的事情，只要林跡出馬似乎就都不是事。

神馬這種傳說中的存在，草原上不少人敬仰的精靈，現在就這麽成了林跡的家畜了。這該到哪裡說理去?

最讓焙陽受不了的是，林跡對忽而格一點意思沒有，偏偏那個女人哪裡都覺得林跡好。這真氣死個人。

林跡稍微展示了一下手上各種沒有好的傷，大概說了一下這幾天的事情，很快轉移話題道:“這些不用太過計較，我們還是先想想那三千人會不會找到這裡來吧。”

焙陽等人是兩天前擺脫他們的，這麽說來他們離這邊不會太遠。草原一馬平川，視野比較好。說不定他們就能留意到這邊的煙火或者已經留意到中巴車的遠光燈了。

要是他們根據這些追過來。就靠這裡的百多人，那依舊是個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