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是人類最大的原罪。
年輕的首領絕對想不到,在一個沒有尖角的管子裡,一小塊物質在短時間內燃燒能夠推動一小塊金屬,會像大錘一樣要人的命。
所以當林跡說完那句狂傲的話之後,他便咆哮著衝了過去,結果他才踏出一步,他的胸口就想被人猛然敲了一下般,讓他止不住渾身一顫。
這個短暫的時刻,他終於覺得有什麽不妥了。比如,他想起了今夜詭異的火災,他想起了剛才出去的查看的幾個人,他甚至想起了今天下午那隻腹部有奇異花紋的老鷹……
因為在這一擊裡,他只看到了一點火光,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對他出手。
但他明白得太遲了,他很想張嘴提醒一下身邊或者部落的人,結果他一口氣還沒有提上來,他又被擊打了一記。這一擊,讓他提到一半的氣被生生堵在了胸口。因為這一擊就射在他的肺部。他跟著又是一顫,倒下了。
不管是身材高壯還是雄心萬丈,其實都敵不過子彈兩顆。如果敵得過,那就再來兩顆。
林跡一口氣打空了彈匣,將三人放倒,邊換彈夾邊對虎伊兒道:“這些人都要帶走嗎?要的話都帶出來,我們上車走,要快!”
林跡說話間先衝出了洞口。
前面發生的一切,其實也隻進行了非常短的時間。
還沉浸在林跡殺人於無形中的虎伊兒聽了,急忙踢開圍欄,扛出卡在圍欄口的平礫,同時招呼裡面的婦孺跟上。
她出到洞口,便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方形物件停在洞口。
那是一輛中巴車,林跡在上面招呼道:“快上來,快!”
虎伊兒將平礫塞上去,被林跡拖到一邊,之後又跑回山洞,抱出裡面不能行走的其他人。
十幾個人頗為麻木地上了中巴,林跡哢一下將門關上,而後坐到駕駛位置上,對後面喊著:“都坐好抓穩。伊兒,叫他們坐好抓穩。”
很少人坐在椅子上,大部分人都坐在車的地上或者椅子的夾縫裡。有些人抓著椅子,有些人抓著椅子的鐵腿。
林跡打開暖氣,而後便呼得踩下了油門。
天色還是最黑暗的時候,南面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人群也還在往那邊聚集。
石粳部落裡驚醒的人越來越多,火把繁星一樣出現。
早起的怒火在石粳部落的人胸口和天地間聚集著,拿弓矛的人不住調弦潤矛,準備搏殺。這個時候,不管是內鬼搗亂還是外敵入侵,他們都會無情地將他們摧毀。
——石粳部落不容侵犯!起床氣就是這麽霸道!
人群往南聚集當中,也有人逆行在往這邊跑來。他們是打算找年輕的首領的。這種場面之下,首領無論如何也必須出現在這裡。
當尋找首領的幾個人出現在洞口十多米外的時候,他們忽然看到那裡有一個方形的怪物忽然張開了兩隻巨眼,射出兩道駭人的光柱。
光柱射穿夜空,將前面的史前房屋和人照的纖毫畢現。
跟著,那個方形的怪獸咆哮起來,轟轟喘息著從他們身邊繞過去,駕上了部落中心的小河冰面,飛一般移動著。
怪獸射出的兩道光柱幾乎晃過了大半個部落,也將照入光柱的火把映得暗淡無光,仿佛在宣告著它的怒火和力量。
剛好在冰面上停留的人被輕易撞飛出去,高於冰面的竹橋被撞成碎段。
大多數人呆滯得看著那個似乎從天而降的東西,完全不知所措。
有膽大的人往那個物體追過去,便看了那物體後面忽然亮起了兩隻火一樣的眼睛,對著後面怒視,結果追的人也很快被嚇住了。
幾分鍾後,那物體沿著河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隻留下整個呆滯的石粳部落和似乎已經變得暗淡的火光。
石粳部落裡的人好久才反應過來,有人望天尖叫,有的胡言亂語,有人去抽打那些追過的人,有人四下狂奔。
山洞門口呆滯的人好半天反應過來,最後仗著膽子進入了山洞,發現原本關在裡面的人全都消失了。而他們那個無人能敵的首領橫死在地,一臉驚容。
終於,他們也崩潰了,大叫著跑出山洞,往遠處的黑暗之中狂奔而去:“說了不要招惹老虎部落的呀……”
石粳部落聚集了一晚上的怒氣便在這怪物出現的眨眼之間被衝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籠罩在他們頭上的無盡的恐怖,和無盡恐怖的傳說。
天色在不知不覺裡漸漸變得明亮起來,抓著方向盤一度十分緊張的林跡看到後視鏡裡沒有追兵,不由松了一口。再看看手表,他才發現時間已經快到六點半了。
車速一直在以三十到四十之間奔馳,現在應該已經離開石粳部落三四十公裡了。
想到石粳部落的人不太可能這麽快追上來,又行駛了十幾分鍾後,他把中巴開上了一處河灘,停了下來。
“我們暫時安全了,大家還好吧?”林跡扭頭往車裡看,卻沒有想象中的歡呼。車裡所有人都到了地板上了,一個個神情呆滯看著他,只有虎伊兒眼中有些不一樣的光彩。
不一樣的還有小白。它的反應是最正常的,它吐了。
其他人沒吐是因為肚子裡沒東西?
“伊兒,你先看著他們,不要下車,我先給你們弄吃的。”林跡從前門下了車。車前蓋自然已經被撞得凹凸不平,幸好玻璃沒碎,要不然車裡這裡幾乎沒怎麽穿衣服的人現在指不定已經凍死了。
追兵估計三兩個小時內沒辦法追上來,林跡也放松了很多。
他從小城裡把餐館的大火煤氣爐搬了出去,架上大鍋,也從裡面提出常溫的水,用大火燒。水開之後,直接倒了半袋子面條下去。 再放少許油,一點鹽巴,青菜。面條軟熟以後大碗盛了,一碗碗遞進車裡去。
林跡準備的筷子還沒有遞進去,裡面的人已經把這些熱騰騰香噴噴湯面連湯帶面喝完了。
喝完湯面,裡面的人終於變得有點生氣起來,一個個要求再來一碗。這個要求自然是拒絕的。林跡在收碗的功夫,再給他們各發了一顆糖了事。
虎伊兒用最後一點面湯給焦克清洗手上的傷痕。林跡看到焦克身上虱子亂竄烏黑一片的,當然虎伊兒身上也好不了多少,索性道:“要不,都洗個澡吧?然後我給你們換套衣服。”
“還有水?”虎伊兒目光露出期望。泡過溫泉洗過肥皂,現在這麽些天沒洗澡了,又在開著暖氣的車廂裡待了一會,再一碗湯面下去,她其實覺得全身上下都癢了。
“有,今天就洗個痛快的。”林跡說得豪氣乾雲。
林跡讓虎伊兒稍等,自己回小城開了一輛挖掘機出來。挖掘機的長臂上面托著一個大鐵桶,中間掛著兩個煤氣熱水器。林跡把熱水器打開後,直接把焦克和幾個半大男孩子從車裡拎出來,給他們一個花灑一塊肥皂自己洗。林跡把另外一個花灑從窗縫裡塞到了車裡,再遞進去幾塊肥皂。
溫熱的水澆到身上,不管車裡還是車外,立刻響起了歡笑聲。似乎這一刻,這些人才感覺到自己被救贖了。
林跡又勤快跑到小城裡翻找了不少棉衣棉褲出來,另開出一輛中巴。這邊男人刷洗完,便讓他們到車裡去換上衣服。
這之後,林跡抱著衣服上了女人正在洗澡的那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