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捐納,文武之職皆有,有意者頗多”,文府書房,仲逸特意約了外叔公:曾經的五品刑部郎中,如今的四品都察院僉都禦史文泰。
自袁若筠說朝廷要複開捐納之後,仲逸便匆匆來到文府,文泰在朝為官多年,他的意見極為重要。
“孩兒對官場之事不甚了解,一切聽外叔公安排”,仲逸畢恭畢敬道。
“先進國子監,取得身份後再圖長遠”,文泰細細道來:“此職雖無實權,但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以後機會也多一些”。
“孩兒並無異議,只是此職雖好,恐怕盯的人也多,就怕…”,仲逸知道,除了銀子之外,剩下周旋之事還要靠袁煒與外叔公,萬不能讓他們太過為難。
當然,還有樊文予,只是他這個八品的照磨,他自己還想找外叔公與袁煒的關系呢。
仲逸所說,文泰自然明白,他笑道:“無需多慮,要進國子監沒有點真才學恐怕是不行,胸無點墨之人當有自知之明”。
原來如此。
“這是兩千兩銀子,你先拿著,如果不夠,我再想辦法”,如同袁若筠一般,文泰也知道重點所在。
“不不不,孩兒的銀子已備足,不勞外叔公”,事已至此,仲逸也隻得將當鋪之事全盤托出。
一陣沉默……
“好,如此甚好,想不到你通過一個小小的當鋪做出如此一番事來,看來你是塊做官的料”,文泰不得不對自己的這個外孫刮目相看。
告別外叔公後,仲逸再次回到當鋪。
“少東家,上次你說的為我們找先生的事……”,見仲逸進了房間,阮懷若與章蘇立刻走了進來。
“哦,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這樣,此刻隨我去見你們的先生”,只顧著忙自己捐納之事,仲逸這才緩過神來。
當初,這兩個孩子工錢都可不要,唯獨不能少了教他們的先生。
此事,耽誤不得。
……
“什麽?你說她?是我們的先生?”,小院中,看到眼前的這位“先生”,阮懷若與章蘇不由的張大了嘴巴。
仲姝,原來仲逸為他們找的先生竟是自己的師姐。
“諸子百家,唐詩宋詞,你盡管問”,仲逸隨意坐在一張木椅之上,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作何解?”阮懷若見狀便直接開口道。
“人事萬物,當有跡可循,但非常人所解。名利可求,卻非常人所追之虛名”,仲姝笑道:“道德經所說,意為告誡世人當追萬物內在要理,勿徒有虛表”。
“儒家仁、義、禮、智、信,法家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又作…”,阮懷若還欲繼續提問。
“這個問題太過深奧,以後你們的先生自會教的”,仲逸嚴肅道:“今日我先給你們教一堂:先學會謙遜與禮節,你二人可知我的意思?”。
“是,少東家所言甚是,我們謹記於心”,阮懷若與章蘇急忙向仲姝施禮。
從未見過女先生,一時心急,差點壞了禮儀。
“少東家,我想學武……”,如同師兄一樣,章蘇對武學的癡迷絲毫不減。
“還是她”,仲逸起身道:“不過,你們得叫仲姝姐”。
“對,對,你們少東家說的對”,仲姝意味深長道:“我可沒有資格給你們當先生”。
“見過仲姝姐”,阮懷若與章蘇異口同聲道。
“從即日起,忙完當鋪的雜務之後,你們每日午後來這裡學習一個時辰,一個月之後我與你們仲姝姐考核”,仲逸一本正經的樣子:“若是合格便留下,若不合格,你們無需再來此處”。
“是,少東家、仲姝姐”,二人這次可不敢再有遲疑:機會只有一次,否則他們又要回貧民區了。
四人正在交談之際,卻見小地瓜來了小院:有人來請。
至於是何人,小地瓜卻不得而知,不過仲逸心中猜出大概,他並不多問,直接隨小地瓜趕往若一當鋪。
“想必這位就是仲少東家?”,若一當鋪中,一名中年男子見到仲逸後立刻迎了上來:“請少東家借一步說話”。
“在下是奉禮部侍郎袁大人之命來請少東家去趟袁府”,那男子言語不多,並無半句廢話:“小的不知所為何事,只是奉命請少東家過去,現在就走”。
仲逸心中立刻明白:定是為捐納之事。
上次隨師父去過袁府,但此刻仲逸心中依舊有些興奮,除了因為此次捐納之事,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袁若筠。
當初他的這位刁蠻任性的徒兒執意要自己入仕,其中的緣故僅是:可以名正言順的進袁府。
此刻,仲逸才知道袁若筠用心良苦:不管是蠡縣縣衙的幕僚,還是若一當鋪的東家,都是些難以入流的身份,而堂堂禮部侍郎的府邸,沒有個像樣的身份確實進不來。
“逸兒,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面”,進了袁府,仲逸被帶到袁煒的書房,他一眼就認出仲逸。
做官需要具備很多常人所不及之本事,其中一項既是過目不忘。
“晚輩見過袁大人”, 袁煒不同於外叔公,該有的禮節還是應該的。
“令師上次來京時說過,想必你也知曉,如今朝廷已決定開捐納,你需要做些準備”,袁煒吩咐道:“從明日起,你先回祖籍,需要辦這幾件事……”。
“是,晚輩即可去辦”,仲逸細細記住袁煒每項叮囑,免得到時誤了事。
“我已經吩咐過了,需要找官府辦理證明的,他們會行方便的”,袁煒說道:“這有幾封書信,你帶上,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
“晚輩多謝袁大人”,仲逸畢恭畢敬接過書信:這東西在當官的看來,要比真金白銀還有管用。
捐納並非準備好銀子就行,還需各級官府開具證明,程序極為繁瑣,若有了這些書信,誰敢刁難?
袁煒作為禮部侍郎,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那些人巴結還來不及,若是仲逸拿出此物,恐怕有人要巴結他了。
“爹爹,府中來人了?怎麽沒聽你說起過?”,二人正在交談之際,卻聽門外傳來一折熟悉的聲音,話音未落之際,書房的門已被打開。
不用說,來人正是袁府的大小姐袁若筠。